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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26)

皇帝瞥了一眼师北落,师北落脸色平静态度恭顺地站在那儿,就好像这一波又一波的袭击都与她无关似地。

皇帝无奈道,“那就请上来吧。”然后又歪头对太监余华吩咐,“给天璇公主赐座。”

在付青硕松开红色布匹离开的时候,师北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着付青硕的身影,追随着她。

付青硕在此时稍一停留,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师北落轻声道,“小心。”

师北落一怔,她几乎怀疑方才那句“小心”是自己的幻听。

余行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内,余行的现场翻供是她赌赢了的结果。本以为苏和苏定应当就此放弃,在大婚之后余行就可以凭借皇帝的大赦而重获自由,但一来没有想到皇帝会不赦免余行,二来也没有想到苏定会在此刻提出另外的人证。

意外的事情一重又一重地压在师北落身上,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她虽预备了后招,但那只是下下之策,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结果。

那人证是谁?会证明怎样的结果?难道是陈国的故人到此专门来拆穿她的身份?难道苏和已经认出了她?

师北落心中也没有底,此刻站在这里,只能佯装镇定,见招拆招。

“启禀皇上,草民也有话要说。”师北落突然一步上前,道。

皇帝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但师北落这闷葫芦开口还是头一遭,往前倾斜了身子问,“你要说什么?”

师北落道,“草民也要请一位证人上来。”

苏和苏定频频侧目师北落,他们猜不到她究竟要做什么。

“你也要请人上来,你想要证明什么?”

“待人证面圣,皇上一问便知。”

皇帝沉默半晌,终是应了她,“准奏。”

付青硕在皇帝身边落座,面前有珠帘隔着,遮住了她的容颜和目光。她似乎能够看穿师北落藏在镇定表面之下的一丝慌张,秀气的眉头也略微地颦了颦。

当师北落口中的“人证”出现的时候,苏和的脸上死气沉沉,一副大祸临头的颓废样子。

而当苏定口中的“人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师北落顺着大家的视线转过身往回望。等她看清楚门口之人的脸的时候,心口突然一滞,脑海一片空白,随后而来的,是师北落此生最为悠久的一次——惊慌失措。

第020章

怡王付贺瞅见苏和与师北落的脸色都变了,也颇为好奇地探出脑袋往门口看。

只见两队禁军分别押送着两排共三个人进来。前面的那位他觉得眼熟,抓抓脑袋着实想不出到底在何处见过,看打扮像是江湖人士。而后面的那两个枯瘦的身影原先被前面之人挡着,直到走到近前了才瞧清楚是一对老夫妇。这对老夫妇形容枯槁衣着简朴,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道道划痕,老妇人手搀扶着老伴,一双小眼睛藏在深深的皱纹里。

怡王后来才发现那被搀扶着的老人家其实是瞎的。

付青硕见到那两位老人,静静地望着,面前的遮面珠帘,摆动时会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她缓缓扭头隔着珠帘看向师北落,薄唇轻抿。

师北落没有发现天璇公主正在瞧着她,她此刻背对着皇帝和公主,面对的是双方的“人证”。墨色的瞳仁在见到那两个老人之后骤然一缩,身体不可察觉地摇晃了一下,一张清秀俊美的脸顿时变得有些慌张难看。

苏和虽然在见到师北落的证人之后面如土色,但自看见师北落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痛快感超过了方才的恐慌感。扭头与苏定一对视线,苏定朝着他颔首,示意一切都在掌控中。只要有了这一对老夫妇作证,师北落一定做不成驸马。

余行见到师北落的反应也有些忧心,他观察四周的人的各色表情,虽然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但只要苏和一露出那样得意的样子就一定对师北落不利。

那对老夫妇是什么人?难道他们认识师北落?难道他们知道师北落真正的身份?

余行暗自替师北落捏了一把汗。

病秧子,你可不要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好了,人证都已在此,你们谁先开始?”皇帝问。

师北落行礼道,“皇上,草民的人证大家应当都认识,他就是赢了武斗的五人之一,江南霹雳门少门主宁坤。”

宁坤抬头让众人认清他的脸,有人发出唏嘘之声。

师北落稳稳道,“草民想要状告苏和苏大人挑拨离间,企图唆使宁坤谋害草民。”

苏和刚要辩驳的时候,皇帝却肃容截口道,“宁坤,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坤的脖子上还留着一条显明的伤疤,皮肉边缘外卷发白,伤口很深,但此时已经止住了血,可见是被人及时处理过了的。

宁坤跪在地上磕头道,“回禀皇上,是苏和教唆草民去刺杀师北落的。”

“宁坤,你污蔑我!”苏和扬眉怒喝。

宁坤猛然抬头冲着他道,“我替你办事你却想要在事情败露之后杀我灭口,苏和,你好狠!还好我命大被人救了,否则此时我就在阴曹地府......”

苏和一怔,“我派人去杀你灭口?”

“不是你还能有谁?”宁坤冷哼,“今日我们就闹个鱼死网破,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苏和愣了半晌,忽而呵呵笑道,“都中计了,都中计了......”他瞪着师北落,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拱手对着皇帝道,“皇上,一定是有人冒充微臣去做这些事的,这一切都与微臣无关。”

宁坤急道,“皇上,就是苏和指使我的!”

苏和一振衣袖回头质问他,“你说是我指使你,除了口供之外可还有凭证?”

宁坤语塞,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师北落不动声色道,“苏大人也说空手无凭无法将人入罪,那么你用一个余行来证明我就是幕后主谋的事情焉能将我定罪?况且余行已经翻供,苏大人更加无法证明此事是我所为。”师北落说到此处一顿,徐徐道,“如果苏和大人是无辜的,草民也应当是无辜的。”

怡王听到此处觉得有些稀里糊涂,但好像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师北落把他自己和苏和绑在了一处,苏和无罪她无罪,苏和有罪她也有罪。

但怡王暂时还弄不懂师北落的用意,他若有反击苏和,为何不直接乘胜追击?这有点匪夷所思......

而且——

怡王扭头望着那两个老人,更觉得疑雾重重。这两个看起来朴实的老人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又会说些什么让师北落当不成这驸马?

皇帝的手指摆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一团混乱的场面。末了望了一眼苏定,长吁后道,“这两件事情都没有真凭实据只有口供,而且证人与此事都有利益关系,叫朕暂时不能相信任何一方......”皇帝沉思后道,“这样吧,先将余行、宁坤都押下去,稍后发落。”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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