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瑞平静的脸这时才露出浅淡的,但似乎很是满足的笑容,手指慢慢的划过那甚为随意但非常漂亮的字体,划过后,便将小纸条收进袖子里,低声问道,“景风王爷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景风王爷已经回来,景风王爷还邀请了浩然少爷下个月初九参加婚礼。”
“……参加婚礼?”张明瑞思索了一阵,淡淡开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方家。”
“是!”
金大伟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坐在躺椅里悠哉悠哉摇着扇子的许正一,哦,不,该叫方浩然了。
“老师,您说,下个月初九您不是要到京城观礼吗?现在我们还不出门的话,只怕赶不及了!”
京城距离青阳县有好几百里路呢!如果有法术,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金大伟有法术,他不着急,但是方浩然方大人可没有啊。可人家现在这幅悠哉模样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金大伟郁闷了。
“谁说我要去京城?”方浩然摇着扇子,懒懒说道,“就算我想去,也得人家肯让我去啊。”
金大伟一愣,随即低头深思了一会,抬头凝重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有人不让您进京?”是谁?张明瑞?景风?如果是二皇子那边的人,那可能性真的很大,十一年前写出天策令的方浩然已经站在了三皇子这边,这对二皇子党来说,那是非常大的威胁!
“嗯……大概吧。”方浩然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抬头望天,星空点点,但那两颗突然消失的属星还是没有出现。
“不能让浩然现在进京!”方嵩斩钉截铁的说道。
方敬然微微点头,“丞相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方嵩皱眉,看着方敬然,犹豫了一下问道,“敬然,张明瑞这个人你还是——”
方敬然却是摇头打断,“大哥,浩然这件事上,我的立场跟你的一样,不能让浩然进京,不是出于二皇子那边的考量,而是,觉得现在对浩然来说时机不对,他恢复自己的名字,但他什么都没有,空有一个青阳县县令的官印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鸡肋,哪怕背后站着我们方家,又能如何?十一年前爹都保不住浩然,更何况现在?”
方嵩长长的松了口气,喃喃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敬然,你记住,不管你我立场如何,你都要记住,我们是兄弟,是一家人!”
方敬然嘴角微微一弯,“大哥,我知道。那,我们就按照丞相大人的意思,让浩然去流沙河吧。”
方嵩沉吟了一下,轻轻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甘心,到最后,又顺了张明瑞的意思!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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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北境,流沙河。
大楚朝的地域划分如下:北境,南疆,中都(饱含京城),西地,东域。
流沙河,就在北境,起源在沙漠,途径土木县,广域县,流沙县。
此时就在前往流沙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一十六七岁的少年和身边一十四,五岁的少女低声说笑着,不远处,驾着马车的中年男人和一中年妇女则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而马车里,方浩然打开小玉瓶,掏出里头的小纸条,额,怎么好长???
方浩然搔头,打开一看:
浩然,未未和三皇子消失在祁连山里,祁连山有重重结界,已经有好几批探子死在外头,无法探知,但,司天官很肯定的告诉我,未未和三皇子的气息就在祁连山里,只是不知道被什么隔断了,外头的人无法感觉到气息,前几天,我进去祁连山,发现那里的情况和禁地极为相似,浩然,我想未未和三皇子应该就在里面,虽然气息微弱,但应该平安才对。你不必担心。
浩然,流沙河这一带情况有些特殊,你要自己小心。
看罢,方浩然皱眉,祁连山吗?那个地方可是……未未和那闷葫芦三皇子不会是跑到那里去了吧?
又长长叹气,如果真是那个地方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他们自己走出来了。
虽然心头忐忑,但方浩然看了眼手里的纸条,“应该平安”?既然那狐狸都这么说了,未未应该没事了才对……不过,死死的盯着“情况有些特殊”,方浩然咬牙,混蛋你既然知道情况有些特殊,干嘛还把我弄到这里来!!!
第68章 龙纹之四年已过 …
一晃已经四年了。
祁连山里,瀑布从天而下,冲刷着瀑布下的巨石怪岩,巨石怪岩围成的石潭里,水清澈见底。
石潭里,一个人跃出水面,面容清秀白皙,微微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很是干净,柔和。他嘴角微微翘着,笑容不大,但却很温暖。
原来是个少年。少年年龄不大,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四、五岁。
少年随意的将湿漉漉的头发扎起,拿过放在巨石上的衣服穿上,双手一撑,坐到巨石上,巨石旁边还有个巨大的黑色茧球,少年朝茧球一笑,伸手摸了摸茧球,才套上裤子,伸了伸懒腰,盯着潭里的倒影细细瞧了一会,少年叹气,“都已经四年了啊。”摸了摸鼻子,少年转头,看向茧球,很是疑惑,“小默,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摸摸茧球,又弹了弹,好硬,少年思索着喃喃道,“不会是要拿刀劈开吧?”
这少年便是许未。
许未在石头边发了会呆,便起身,拖着茧球费力的离开。
四年了,他在长大,茧球里的小默也在长大,而且,看茧球那么大,他可以想象,茧球里的小默一旦离开茧球,肯定要比自己高壮得多。
拖着茧球,穿过飘着桃花的小径,再过一个圆形拱门,就是一个假山和种着含羞花的小花园,小花园后便是这四年来,他和小默住着的书房。
这四年里,小默在茧球里,他便在书房里看书,找跟八壁经书有关的东西看,可惜,找来找去,除了那本《玉儿随记》,便再也没有跟八壁经书有关的东西了,不过,记载珍贵药草的书倒挺多的,还有一本,不知道哪位高人留下的《行医手札》,里头记载的东西让许未心头雀跃不已,这四年里,不断研究着那本《行医手札》,倒让许未觉得时间很容易过,虽然只有自己对着小默自言自语的,但是日子可一点都不难过。
而这玉石宫里的果子,还有被弃置在杂物室里的布料和茶壶杯子什么的,也让许未的日子方便了不少,至少可以不用当野人。
拖着黑色大茧球回到书房,许未点起了火炉子,开始烧水,又从架子边拿过一个陶罐,拿出里头的茶叶,放在茶壶里,嗅了嗅,许未嘴角的笑容咧大了不少,当他发现这玉石宫后头有一个虽然很小,但是种的却是现在外头几乎绝种的雪花山茶后,他开心极了。
这雪花山茶,他只喝过一次,但却是一次难忘啊。
那还是上辈子的时候,他在南疆救了一对父女,那老伯伯是个茶农,为了表达谢意,就送给他小包雪花山茶,那山茶的量只够喝一壶,但对他来说已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珍贵了,因为那味道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