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昨晚父皇分析的种种,承乾心头无奈,他从未想过瞒过父皇,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次尝试赌博,如果父皇能够明白他的心情,那就最好,一如昨晚,皆大欢喜的结局,可如果,父皇不理解,甚至动怒的话……
在他从天牢里出来看见父皇站在天牢外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害怕。
庆幸的是,他赌赢了。
只是,这种行径太冒险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承乾心有余悸,若是自己还好,可是这里头还有母后牵扯在里面。
不知父皇会如何安排?
努力奋斗穿衣着裤完毕,承乾刚刚挪动了一下,就听帘幕外有吱呀一声,随即是轻轻的熟悉的脚步声,好像是父皇?承乾便扬声,“父皇?”
脚步声一顿,随即快走几步,帘幕被掀开,太宗帝看着坐在榻上已经着好服侍的脸上恬淡笑着承乾,皱眉,“乾儿怎么不多睡一会?”边说边坐到承乾身边,伸手探了探承乾的额头。
“父皇,儿子没事!”承乾皱皱鼻子,拉下太宗帝手,边问道,“父皇下朝了?”
感觉温度还可以,太宗帝便宠溺一笑,反手包住承乾的手,“嗯,乾儿饿了吧?父皇让人做了你喜欢的水晶饺子。”说罢,便抱起承乾。
承乾看着安静沉默的宫女太监们快速的摆上桌案,膳食,李福呈上洗漱的水。
“父皇?”
“用完膳,你问什么,父皇都会回答你。”
第55章 为四年(结束)
承乾坐在轮椅上,身后的小银子推着他慢慢前行。前行的方向就是立政殿。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
起晖殿通往立政殿的这条走廊很安静。
远处似乎有些人声,但听来却似乎很遥远。
承乾看了眼走廊外的景色,花瓣飘舞,风中似乎有淡淡的香味。
此时已近夏末了吗?
抬头看向远处,立政殿,就在跟前了吧。
想起几天前,父皇淡淡的说着,“沈君元可以活下去,但你母后恐怕难逃罪责。”
承乾的心便不由一紧。
“和前朝罪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哪怕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你觉得你母后能逃过罪责吗?”
承乾抿紧了唇,他知道,宫廷阴私最容不得就是这种了。
更何况,没有一个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想着其他男人,哪怕这个女人他一点都不爱。
父皇……其实,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但,与其如此,倒不如……
一路慢慢行走,终于到了立政殿。
枫叶匆匆从立政殿里出来,见承乾,脸上扬起笑容,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殿下。”
“枫叶姑姑,我母后呢?”
“回殿下的话,娘娘正在后园。”
“枫叶姑姑,我母后今天怎么样?身子好点了吗?”承乾看着不远处的后园,转头问身后的枫叶。
前阵子,因为这沈君元的事情,长孙皇后病了一场。
枫叶轻声回答道,“娘娘今日好了很多,进食也多了些。太医上午来请过脉,说,只要娘娘好好调养最好。”
好好调养吗?承乾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见长孙皇后凝望着漫天的飘舞的桃花怔愣出神。
承乾一愣,随即皱眉,低声问道,“枫叶姑姑,这后园的桃花什么时候种的?”
“是前阵子……那个人种的。”枫叶迟疑回答道。
承乾默然。再次看了眼凝望桃花出神的长孙皇后,心头对自己所下的决定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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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春风楼,雪梅阁
长孙无忌沉闷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倒酒。
杜如晦和房玄龄对望一眼,犹豫了一下,杜如晦率先开口,“长孙兄,这酒别喝那么快呀。”
“就是,就是,这美酒呀得慢慢品。”
长孙无忌碰的一声将酒杯猛的放下,杜如晦和房玄龄都瞬间闭了上嘴。
房间了一片沉闷。半晌,长孙无忌才冷冷开口,“我被算计了。”
想起前几天,为了沈君元的事情,他私下做了些小动作,没想到却一下被皇上发现,还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最重要的是,连累了观音婢,如今宫里宫外都有不少谣言!
可事后,自己冷静想想,却觉得不对劲!
如果皇上真的恼怒自己救沈君元的事情,为何不训斥中山王,偏偏训斥自己?若皇上不愿意,宫里宫外怎会有谣言?
皇上分明是在算计什么!
杜如晦摇头叹息,“长孙兄,不是我说你,你太冲动了!”
“沈君元这事你就不该插手!你和中山王都该避嫌才是。”房玄龄也摇头说道。
长孙无忌只是紧紧抿着嘴盯着桌上的酒杯,闷声道,“我知道我冲动了。思虑不周,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这样算计?!到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杜如晦和房玄龄也各自思量着,杜如晦思量了一会,斟酌着开口,“会不会……是为了引出这后头的人?”
长孙无忌摇头,“皇上已经说了,这事到此为止。”
房玄龄却是长叹一声,“我说你们就别想了。没听过吗?圣意难测呀!”
长孙无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头苦涩,放下酒杯,喃喃道,“圣意难测,圣意难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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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郊外,一座别庄里。
“输了呢。”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呀……”
“耐心点!齐王殿下现在也不过十二岁!”
“你觉得齐王殿下会成功吗?”
“嘿嘿,我只觉得,齐王殿下很好控制罢了。”
“这倒也是!可你别忘了,还有吴王和中山王呢!魏王底下的侯君集也不是好惹的……”
“所以,我说了,我们,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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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甘露殿中,太宗帝坐在御案后,批阅着奏折。
御案前,徐柱恭敬跪伏着。
“这么说,那些个老鼠都逃走了?”批完一本奏折,太宗帝又拿起一本,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奏折,嘴里却是漫不经心的问着。
“回皇上的话,老鼠们丢下几只小老鼠就都跑了。可要微臣去捉回来?”
太宗帝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罢了。现在时候未到。那些个老鼠还有用。”
徐柱恭敬应是。
思量了一下,太宗帝开口,“跟进那只姓阴的老鼠就好,其他的,就暂时放下。”
徐柱一怔,随即低声问道,“皇上,那齐王那边……”
太宗帝拿起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看在他身上流有一半李家血脉的份上,朕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徐柱叩头应是。
“这次,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谢皇上。”
待徐柱离开甘露殿,走至僻静道路时,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禁卫二军,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最早跟随皇上的亲信之一,他或许也不会知道,在这次看似简单的突厥奸细的事件中,皇上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