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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78)

他倒不担心打不过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骑马射箭尚算基本礼仪,而他还随个武师傅学过几年拳脚,再不济身后这么多人,其中自然有侍卫好手,总不至于拿不下这个又黑又丑的小子吧。

于是他策马上前两步,勃然大怒道:“阁下的玩笑未免开得太过,若是下马请罪,我便饶你,如若不然……”

话没说完,那人就打断他,色迷迷嚷嚷道:“果然是美人,连生气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韵味,看得小爷好生心痒难耐,嘿嘿。”

程公子愣了,这个……对方是在调戏他?

再打量一番,这‘黑小子’分明是个男子,虽然他隐约知道,城里有些不入流的公子哥儿拿些男伶戏子取乐,然而毕竟是违人伦的下作事,他并不好此道,再者纵使他相貌俊美,可以他的身份,又有何人敢染指作贱他?一时间,对黑小子的行径惊讶无比。

黑小子继续道:“其实小爷我仰慕公子已久,真真是日思夜念,忽闻公子婚期已至,我是又伤心又难过,才行此下策,美人公子,你跟我走吧,男欢女爱有什么趣味,不如日后我们鸳鸳相抱,我必然只疼你一个。”原来他要劫的,并非是新娘子,而是新郎官。

“你……你……”程公子气得嘴皮子直哆嗦,他也是风流人物,来往的却都是名媛佳人,或者青楼美姬,你情我愿,彼此也顾着体面,而此人不仅相貌丑陋,言语更是龌龊下作,肮脏之极,他堂堂府尹之子竟被这样的人当做女子一般轻薄侮辱,叫他如何不恼怒异常,视作奇耻大辱。

“你家官人我姓沈,名大,绰号‘鬼见愁’。”黑小子这句话说得吐字清楚,声音嘹亮,末了眯着眼荡漾过来一个媚眼:“你可以叫我‘阿大’”

程公子是气坏了,一旁的人却是看呆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奉安府尹管理地方,说是本地的‘土皇帝’也不为过,他家公子的婚事都有人敢劫,劫的还不是新娘子,而是新郎官!好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断袖’子!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呆着不动,还是有几个率先反应过来的府尹家的侍卫家奴冲了过来,护着程公子,要拿下黑小子。

侍卫家奴中也不乏有几分真本事的,可那是对一般人而言,却根本不够黑小子塞牙缝,但见‘他’一招燕子三纵水,从马鞍上跃起,躲开围攻,足下在劈过来的侍卫兵器上一点,凌空再一跃,翻身以手控住马鞍,劈腿横扫,踢中数人。

此后第三次跃起,再落马鞍时,已抄起了烧火棍,不知使得什么棍法,一下子将余下人等打散,然后抽出马鞍上挂着的绳索,一抛一卷,竟然将见势头不对,转身欲走的程公子套住。

接着又是一抽,程公子只觉得有股巨大的力拉扯着他,而后他被绳子拽着从马背上飞起,朝黑小子而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弹指之间罢了,要比他刚刚一番言语调戏撩拨,要迅猛得多。

黑小子不怀好意的笑着,接过他点了穴,扛在肩膀上,众目睽睽之下,手还在他屁股上拍了拍,邪笑着扬长而去,竟没人拦得住。

到底是女子心疼女子,这件事上,花鸢她怕伤了无辜的柳小姐的名誉,所以才对程公子本人下手。

不过承她厚道的柳小姐不知情,此后还一心埋怨这个毁了他丈夫清白的“断袖”歹人,当然,花鸢是不会真的去毁程公子清白的,只是谁信呢?

所谓众口铄金,程公子至此名声一落千丈,受他人耻笑,此乃后事,也就不表了。

果不其然,奉安府的美男才子在成亲当日,被断袖色魔劫走,音讯全无,遍寻不得,这个既让人同情,又使人亢奋的消息,充分撩拨人们的八卦心里,更有平日里暗暗妒忌其名声才学的,争女人争输了的,乘机大肆将此事流传,使其近乎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散了出去,其中捕风捉影,平地声波,又添了许多或者香艳绝伦或者凄迷痴情的不同传奇版本,于是这事的娱乐性越来越大,但大体上是无错的。

人们最后都不会忘了问一句,这色胆包天/艳福不浅/忠肝义胆(?)/痴心情长(?)的人是谁?

自然是,姓沈,名大,号“鬼见愁”的家伙。

从来,引人遐想又富有争议的话柄,才是符合大众津津乐道的趣味,恒古未变,便是府尹大人气急败坏的屡下禁令,也百禁不止,花鸢这个主题是抓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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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奉安府一间小酒楼门口,站了一名少年。

少年约摸十七八岁,一袭黑衣,面色苍白,但相貌俊美,尤胜过那位惨遭不幸的某才子公子,一路上,人们纷纷投注莫名的眼神望着他。

自打府尹的公子被劫之后,相貌稍好的年轻男子都不敢轻易上街了,纵使上街也是结伴而行。

说实话,为男子者,并不像女子那般胆小又受名节所累,只是若像程公子那般传扬出去,也未免太丢人了些。

一个俊美男子,被断袖的色魔劫走之后,会发生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番描画,也就不说了。

有个慈祥的阿婆,提着大竹篮打沈青愁身边走,看了他一眼,复而又看了他一眼,最后好心道:“这位公子,要纱围帽么?”

原来是卖帽子的阿婆。

沈青愁道:“不用了。”

老阿婆望了望他的脸,摇头叹了叹气,自言自语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就准备离去。

“等等,婆婆。”沈青愁突然道。

老阿婆扭过头来,疑惑的望着他。

沈青愁现出一个可亲的笑容,道:“婆婆,我虽然不买帽子,倒可以买其他的东西。

说着就在婆婆的篮子里挑了挑,篮子里东西很杂,质地也不怎么样,沈青愁好半天才挑出一个桃木簪子,手工勉勉强强。

他一边挑东西,一边随意道:“婆婆,我初到贵地,想找个厨艺地道的酒楼进食,我看那边那个酒楼客人挺多,想必厨子手艺很好?”

阿婆回头看了看,道:“得味酒楼的生意一向很好,厨子的手艺也没说,年轻人,你去那儿就对了。”

沈青愁又一笑,道:“好生奇怪,那酒楼为何在门口贴那么大的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上面写着的糖醋莲藕和桂花酒,是这家酒楼里的特价菜,价格非常便宜,前日个老身的儿子还带着老身……”

沈青愁打断了她,拿着方才看到的桃木簪子,问道:“这个多少钱?”

阿婆拿着钱,步履蹒跚的走了,她不会知道,这名看起来斯文的少年,只是想确定门口贴着的字罢了,她每日在这里卖杂货,自然听人说过,何况儿子也带她来吃过。

沈青愁识字不多,但也认得一些,这几个字又简单都是日常用的,他倒也认得,只是实在怕自己看错了。

因为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跳的很快,好像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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