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之弈道(2)

“兄弟你还是承认吧,其实你不是一心想要赢回来,只是不小心把心落在了人家姑娘身上而已。”章征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她考上大学了吗?她不会踏进这个职业围棋世界了,你要找人家一雪前耻简直就是胜之不武,想追人家的话倒也不妨诚实一点。”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拍了拍区锦智的肩膀,直接越过他坐在电脑前,不回头直接挥了挥手:“我约了人下网棋,你自己一个好好想想吧!”

别说是还没定段的叶闲竹了,哪怕是六年前和他们同一年冲段成功的,如今又剩下多少人依然还在一二线活跃着?当下棋已经不能够支撑他们的人生甚至生活的时候,面前就只剩下趁着还年轻赶快回家上学一途了。那位叶闲竹的选择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相信区锦智真的不懂。

区锦智的双手紧攥成拳,他懂,章征有说的没说的,他全部都懂。他与阿闲识于微时,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被这个看起来非常文弱的丫头完全压制,那怕后来他比她更早进入国少队,那怕他们之间隔着专业与业余的鸿沟,他也未曾从她手上夺下一次的胜利。

他不相信她已经放弃了围棋,不然以她的骄傲与决然,她甚至连全国围棋个人赛也不会去参加。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心甘情愿地留在了业余界,以这样的方式亲手堵住了她通往梦想殿堂的去路。他不敢肯定她是否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但是他却无条件地相信着——那怕是此刻的自己对上现在的叶闲竹,对他来说也依然将会是一场恶战。他会等,等她再次来到自己的面前,扬起那不可一世的笑容——

她很优秀,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决心

Y城。

“阿闲会怪老师多事吗?”一局既罢,师徒二人便沏茶轻呷细谈,庭院的桂花树下,清风鸟鸣,悠闲而怡然自得。

“怎么可能,我知道老师是在为我好。”叶闲竹泡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慵懒的脸上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

胡立振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温顺却倔强的丫头,呵责的说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阿闲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这三年你倒是过得越来越舒爽了,难怪每次你师母见到你都笑得合不拢嘴巴。”

本来纤细修长的指尖显得有些许肉感,饱满的双颊泛着健康的淡粉,并不出挑的五官与时下以瘦为美的潮流更是毫无缘分,但圆润又不显胖的感觉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不过三年的时间,在叶闲竹身上已经找不到那个瘦得过分的苍白影子了,那漫不经心的眼睛似乎永远只有在下棋的时候才会恢复昔日那般的专注与凌厉,“我看就算是阿智,也不一定认得出现在的你。”

叶闲竹的嘴角微微抽动,原来老师就是不见得她的日子过得舒爽吗?都一把年纪了,看到师母对谁好还是忍不住乱吃飞醋。当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说话她也不敢说,于是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我也不一定就能认得出现在的阿智。”

名义上是一别三年,每次那家伙回Y城的时候,她总是“恰好”不在。

胡立振接过叶闲竹双手奉来的茶,浅浅地呷了一口,沁人的茶香流连于齿颊之间,让人回味不已,“阿闲倒是泡得一手好茶,但我还是觉得浓烈的白酒更有味道。”

“老师这句话可不要让师母听到,不然她又要叨念您了。”叶闲竹抿唇轻笑,才慢慢坐下来捧着茶浅浅轻啜。如果老师不是近年来身体变差了,一向纵容他的师母也断然不会狠得下心要他戒酒。

师母总是说,老师这一辈子,围棋第一,喝酒第二,而她却只能排第三。话是说来抱怨的,但说的时候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是的,她的老师,值得他们骄傲。

“你们师母就是大惊小怪,这棋啊还是要配上酒才更有意境。”放下茶杯,胡立振低囔了一句,可惜妻命难为,自从上次不小心喝太多了之后,就连浅尝辄止的资格也被剥夺了。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刚才被自己带开的话题:“我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下棋就只好追求意境了,但阿闲,你要的是什么,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叶闲竹敛目,修长的睫毛扇了几下,心里滑过一丝内疚:“让老师和师母为我操心了。”

她心里清楚,这次她之所以能够成为Y城队的业余代表,自然是少不了老师私下与棋院那边的周旋。

“你知道我们操心就好,我老了,就只剩下这张脸还有一点用,怕是再过几年,也没有人认得我了。”曾经的围棋国手也不得不感叹英雄迟暮,“这些年来我所教的学生,就数你跟阿智最合我意,不替你操心我还能替谁操心?”

“是阿闲不争气,不过阿智他很出色,老师应该觉得欣慰才对。”叶闲竹轻声地说,抬眼便不意外地看到自家老师正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怒瞪着自己。

“阿闲你的棋不比他差。”吹完胡子瞪完眼,胡立振便叹了一口气:“以前的你的心很小,除了围棋什么都装不下。你五次定段失败,那时候老师最怕的不是你就此放弃了围棋,而是怕你会觉得自己被围棋所抛弃了,被自己的信仰所遗弃了,幸好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你熬过来了;但是现在的你,心太大了,有时候连我也弄不清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围棋的位置。”

“老师,您在说什么,阿闲的心如果没有围棋的话我还敢进老师家的门吗?”叶闲竹浅浅的笑靥上带着无尽眷恋,漫不经心的指尖轻轻抚上棋盘,沿着上面的纹路慢慢勾勒,小心地拈起落在上面的桂花,轻轻地放在一旁。

抬头看着这棵老桂树,好像无论岁月如何的打磨,它依然还是如初见般的老样子——花开叶落,岁岁枯荣。

不过是五次定段不成而已,怎么可能毁得掉她坚若磐石的信仰?

比起她曾经所经历的痛楚,那已经是算最轻的了。三年前在火车上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16岁那一年最落魄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让她无法面对的不是晕倒之前所即将面临的失败,而是所有对她抱有殷殷期待的人。

重生之后的这三年,除了每个周末必过来陪老师练棋顺便指导师弟妹之外,平时放学或者没课的时候她都会去围棋兴趣班当兼职的指导老师。虽然已经远离了那个围棋核心之地,但她的生活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围棋,也从来不觉得不用再纠缠于棋枰上的胜负与成败的日子变无趣了,反而找到了最初的那种充实和满足。

“这三年来你的棋倒是长了不少,如果你肯认认真真地下一盘,或许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赢你。”其实就连胡立振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远离了那样的精英教育,这孩子反而成长得更快。她的棋变得比以前更加难以捉摸,就像她现在对围棋的态度——明明表现得那样的漫不经心,却又紧抓不放,所以他不想她后悔。

上一篇:妖器事件簿 下一篇:夫君,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