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妖器事件簿(3)+番外

她吃了一惊,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他,迟疑到:“可是,小白你弹琴很难听的……”

他脸上的红色更艳,转过身去,声音里全是不满:“阿姐!人家会好好练习的……”

她这才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然后默默看着他的异母弟弟被侍女侍卫七手八脚拉下马车。

他不停的挣扎,一身彩锦被弄得皱巴巴的,脑袋却始终执着的抬起来,望着她,黑而润的双目信誓旦旦的诉说着他的诺言。

她慢慢的收好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一瞬间全是喜悦和忐忑。

旁边儿的车帘抖了抖,她心跳得砰砰的,隐隐看到一只手微微抬起了一点儿帘子,又放了下去。

“亏,保重。”

她的指尖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竟然一跳,却只低低的垂下头去,轻声应到:“是的,王上。”

于是,车外便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一会儿,马车微微抖动起来,那猛然袭来的离别与不安让她不顾礼仪的一把掀了车帘,朝着那个远远望着她的齐国大王大呼道:“王上,请替亏照顾小白,请一定要照顾小白……”

她看到那位尊荣的男人一怔,望着她的目光变幻了两下,终于侧首吩咐道:“召鲍叔牙与公子小白……”

诸哥哥……

王上……

王上……

诸哥哥……

齐国襄公姜诸儿……

她终于放下车帘,坐回马车之中,忽然便想起幼时那常常将自己放到臂弯的怀抱来。

那时,他还不是齐国的王,常常逗她说:“亏真是越长越漂亮了,长大了哥哥一定替亏选个最好的夫君。”

她那时还什么都不懂,却仍然觉得害臊,差点把头钻到他的胸口去。

成周……

她知道这马车将去往周的王城成周,她知道她将成为周王的妃子,只是,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再回到齐国,回到临淄。

她同样没有想到,她嫁去成周不过短短数载,那曾经抱她在臂弯里的男子便被公孙无知杀害,若不是公子小白与鲍叔牙及早已前往莒城,她失去的会是两个至亲。

她的故国姜氏一夜易姓。

那一夜,她的掌心被缰绳磨破,从未曾骑过马的她被耸动的马背颠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涌不停,心焦急躁之中,被迎面而来的树枝一弹,从马背上滚落而去。恍惚间,她似乎见到一块竖立的石碑,那上面的字既非篆体亦非碑刻,哪怕她自小多受宫中夫子诸多教导,亦看不分明。

再醒来时,已是天明。

她一睁眼便瞧见一个须发黑白混杂的成年男子弯腰在屋内忙来忙去,她立时一个抽气,发出呜的一声,匆匆遮掩了身子,那男子才转过身来,看了她两眼:“醒了?”

她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疼,却仿佛长年顶着的壳一样,愈是不安,愈是礼仪周全。于是慢慢收回了手脚,一点点端坐起来,对那衣衫破烂的成年男人略略颔首道:“多谢,亏已大好了。先生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那男人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撇撇嘴,吹吹下巴那把黑白交杂的胡子道:“没趣没趣!你个小女娃娃怎么如此没趣!”

“你……”她瞪大了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顿时显出一抹嫣红来,手指有些不自觉的搅到一起。

那男人丝毫不管她的不自在,径自靠过来,毫无礼节的凑到她面前,仅隔了一拳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吓得她呼吸一梗,手脚并用的往后缩。

那男人啧啧两声,捻着几根胡子斜眼瞄她:“你叫亏?”

她立时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略有些烦怯的喘了气:“是,妾名姜亏。多谢先生相救,妾……”

那男人却诡异的咧嘴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相救?我救了你什么?”这么说着,那双手便不可察觉的放到了她的头上。

“救……救……”她忽然茫然的瞪大了眼,喃喃的重复了几次,然后,显出满脸的慌乱来:“我……你……救……救了我什么……”

粉嫩的下唇顿时被咬出浅浅的牙痕来,那男人呵呵的笑着,兀自看她的挣扎,还有……那些崩溃的礼仪。

“大人,你怎么又在欺负孩子?”亏茫然抱头,缩在竹塌之上,却听一个男子带笑的声音随着那推门的吱呀声漫进屋来,浅浅的笑声带着些无奈,如一泉秋雨。

亏揪着头发看去,见一个穿最下等白麻的男子捧了两个果子笑倚在门边,微微摇头,那黑白胡子的男人顿时不好意思的歪过头去,装做没看见。

白麻衣的男子这才走到亏的面前,略蹲下身来,笑着塞给她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眨眨眼道:“你睡了三天了,先吃个果子会舒服些。”

亏捏了果子左右晃着眼不敢瞧他。

他呵呵一笑,尾音却带出一点点叹息:“吾名记,很高兴见到你,姜亏殿下。”

亏只觉面上一凉,记凉冰冰的手指已细细的爬上了她的脸。

亏顿时大窘,一张脸陡然通红,结结巴巴的往后缩:“你你你……怎么可以以以……如此无礼……”

记一怔,捂嘴大乐:“亏殿下即使记不得了,也仍然这么有趣呢……”随即又朝亏眨眨眼道:“反正我又不是人,摸上一摸,又有什么关系?”这么说着,指甲便在亏的小脸上轻轻一刮,惹得亏噌的一下红到脖子,强装镇定的看着他。

记大乐,眼角泪光闪闪,平白多了几分风情,亏便是女子,也自认矜持,还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记笑得半趴在竹塌边儿上一抖一抖的,揣在怀里的果子便骨碌碌的滚到地上,被一旁的男人捡起来,在脏衣服上擦了擦,毫不在乎的大口咬了,咔嚓咔嚓的往肚子里吞,空着那只手随随便便一伸,往笑瘫在地的记脖领子上一提,便晃悠悠的往外走:“这家伙……没有鞘也不能这么放肆啊……”随即又顿了步,扭过脑袋看了一眼揪着被子坐在塌角的亏,阴恻恻的笑:“至于你,试试看能想起多少吧!不要……叫我失望啊……”

记被他甩手扛在背上,却仍旧乐呵呵的朝亏挥了挥手,嘴唇一张一合,做着“亏殿下”的口型……

祭剑司04

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竹塌上睡了几日,那个记貌似温和,却老也不让她下地,只拿了那红彤彤的果子往她嘴里一塞,乐呵呵的捏了她的脸笑眯眯的道:“不急不急,亏殿下身体不适,自然要多多静养。”

亏大窘,只记得自己似乎有很急很急的事要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见,可是,细细想去时,却又总也想不清楚,倒是每次一想脑袋都疼得厉害,每每这时,那个有一垂黑黑白白胡子的男人就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笑,胡子一抖一抖的,在一身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衣服上扫个不停,诡异得让亏直往后躲,本能的惧怕着什么。

记倒会拿指尖轻轻的揉她的额头两侧,或者凑到她耳边:“殿下可不要自己折磨自己,记看了会心疼的,若真是重要,又哪里会忘啊……”

上一篇:训兽师 下一篇:重生之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