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巴比伦王女(73)

我踏进去没几步,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屎尿臭、腐肉臭,各种各样的臭气扑面而来,让我一下子没忍耐住,捂住嘴巴就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难怪被送到这里来的人就算是被判死刑了,这种卫生条件下只怕本来只是条小伤口也难免恶化感染吧!

巴尼亚特意派来的一个亲兵冷冷的打量了我一眼,干巴巴的道:“尊贵的小姐,这里不是您这样高贵的身份应该来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两个战战兢兢的老医官也连连点头,一个劲的耸人听闻,仿佛只要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就会感染到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我呕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这才擦了擦嘴角,白着脸让他们将外面牛车上的布匹和草药搬进来。

他们有些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对我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这里的响动终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当他们看到那成堆的草药时骤然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质疑,有嘘声,也有欣喜。

等到亲卫在我的示意下将药品堆在一起保护起来,我这才抹了一把汗,爬到高处站好,大声道:“现在,请重伤者到右边集中,能够帮忙分发药品照顾伤患的轻伤者到这里来帮忙好吗?”

人群悉悉索索一阵却没有什么反应,我看了一眼这些人沉闷的眼神不再说什么,只扶起一名断腿的士兵轻声道:“对不起,请跟我挪一下地方好吗?你们全都聚集到一起,空气没办法流通,只会加快病菌的传播。我现在需要更换你们铺地的茅草,这些沾染了血迹的茅草必须立刻烧毁。哦对了,还有你们的饮水!”我看了一眼旁边破破烂烂的罐子,口沿上的脏污都快有指甲这么厚了,不禁皱皱眉:“这些器皿必须全部用沸水煮一遍!”

被我扶着的伤患全身不自在的僵硬着,一直到我将他扶到一边了还没回过神来。两名医官看我的样子不得不架起大锅开始熬煮草药,其实也不过是些防治传染的普通草药罢了,这么多人,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一个一个的治疗,可是,当草药的味道渐渐开始飘散在空中的时候,沉闷如同死水的人群开始有了反应。

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是药!真的是药!”,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一个又一个的人相继站了起来,他们相互搀扶着,按照我的吩咐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有些轻伤的士兵见我在弯腰将那些被血和污水浸透的茅草抱起来,也开始无言的帮忙。

有人去帮医官们添柴,有人开始打扫脏乱的地面,有人听从我的指挥将石灰水撒在地上,有人将那些陶罐什么的都收集起来扔进大锅里咕噜噜的煮,还有人帮忙汲取干净的水清理重伤者的伤口……

虽然没有人说话和吵闹,但是,事情开始一点一点的有利有条的进行了起来。

我揉着酸疼的腰站起来,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有些时候,只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才那样的颓丧。人是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就能坚强无比。

“小姐,你到一边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就好。”我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他不是巴尼亚派来看管我的人吗?

这个男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干净利落的处理着一个伤兵的残肢——这名伤兵的左手肿得像火腿一样,上面全是结痂的腐肉,这个男人让人按住他,手中的刀子飞快的划开他的断臂,将那些脓水挤出来,再剔去腐肉,敷上药泥,最后才用布匹包扎起来。动作又快又干脆。而那名士兵则咬紧了牙齿,只从牙齿缝里发出一连串压抑的惨叫,最后还苍白着脸色向他道谢。

“你会包扎?”我惊奇的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他的动作丝毫不停,只点点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丢命,这些简单的包扎一般都会的,只是……”他的目光落在稀少的药草和布匹上,目光暗了暗,我便不再追问了,只蹲下身去,用手掌轻轻的触碰那名士兵的残肢,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我的五指缓缓的流了过去。

淡淡的蓝色光晕包裹在残肢上,受伤士兵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减缓,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我对他微微一笑:“我是司掌水的神祭司,水的力量最根本的就是治愈,所以这点疼痛还不在话下。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多谢……多谢小姐!”伤兵的嘴唇颤抖着,满脸都是真挚的感激:“不不不,多谢神祭司大人!多谢神祭司大人!”

“神祭司?是神祭司吗?”

“真的是神祭司?”

“神灵眷顾!是神祭司大人啊!”

“我们有救了!神祭司大人来救我们了!”

先是悉悉索索的小声谈论,然后,这种狂喜便像浪潮一样奔涌开去,不过片刻,整个伤兵营都回荡着“神祭司”的呼喊。

他们的脸上不再沮丧,他们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向我行礼,每个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崇敬和爱戴,我独自站在风里,浅浅的笑着让他们起来,看着他们异常积极的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心头却盛满了悲哀。

当自己的力量都已经无法让自己信服,当必须依赖着虚无的神的崇拜才能站起来,这该不该看做人类的悲哀?

我不断的寻找着重伤者,替他们救治,不断的向深处走去,耳边全是人们的感谢。或许是因为事情越来越多的关系,或许是对我放下了戒心,渐渐的,我便被这些伤患与那三名亲卫兵隔开了。

当初想借着学习治愈之术的机会亲近大祭司,却不想大祭司只说等我继承了水神之力,治愈之术自然就会了。那时,他是故意回避我吧?可是,他也并没有说谎呢!

我减轻了一个士兵的痛苦,对他点点头,回头,再没看到那三名亲卫的影子,不禁微眯了眼,飞快的朝人群之中钻去,手中,握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塞过来的布匹,上面,用血清晰的写着“我在这里”几个字。

这是……伊尔斯的笔迹!他果然在这里!

胜利的马蒂尼

我转动着脑袋四下打量,不断的往人群深处走去,直到脚步忽然被人拦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

我心头一跳,猛然回头,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赤着胳膊低头靠坐在土墙边。

虽然一副不堪的样子,可是,那个体型、那种满满的熟悉感,我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得很严重?”我定了定心走过去,蹲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抬起头来,拂开面前脏乱的头发,露出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然后微微一弯,便是一泓浅笑。

“殿下……”他颇有些感叹的轻叹了一声,尾音幽幽,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靠近他,拉着他的手装着替他疗伤的模样,却还是禁不住抬头四处看了看,隐隐也有些害怕:“你……没受伤吧?”

伊尔斯一副虚弱的模样,嘴角却勾着浅浅的笑容,目光静静的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低声道:“没有,只是伪装而已,伪装成伤兵混进来。”

上一篇:新嫁娘 下一篇:训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