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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王女(23)

台阶下的祭品们东倒西歪如同一个一个四处翻滚的大冬瓜,男人女人的哭号尖叫响成一片,时不时还能听到人体相撞的声音。

这些人惨哭着伏跪在地,不断的大叫着忏悔、请求饶恕,那声音让我心烦和恼怒,转瞬被风撕扯得稀烂。

伊尔斯将我按在地上,强壮宽阔的身体整个的压在我的身上,如同一顶帐篷,为我圈起一方安宁。头上的王冠在这样的混乱中早已摇摇欲坠,我听到不远处祭司们的笑声,猖狂得很:“看吧!看吧!这既是忤逆神的下场!向这群无知的人降下您的罪罚吧,我尊敬的女神!”

我在巨大的风沙中半虚了眼看去,就见那些祭司即使站立不稳形象全无,面上却是一片狂喜,心头不由恼怒垂丧:我终究没有改变这个时代的力量,哪怕一点点的轨迹移动也不可能!

哗啦——

哗啦——哗啦——

怒号的风声中,有巨大而汹涌的水流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那声音极快,转瞬便像在耳膜上拍打一样清晰和骇人,我刚来得及回过头去,就见一瀑浑浊的巨浪泛着巨大的白花扑头打来。

“伊尔斯——”我还来不及将伊尔斯往身后一拨,伊尔斯已经抓紧我的手大声喊,脸上终于变了色:“殿下!不要放开我!”

浪花带着千钧之力,从不远处的巴比伦河以无情的姿势当头而来,所过之处泥浆遍地,我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花花的浪头劈头盖脸,脑海中一片空白,可是,那浪却这么眼睁睁的在我面前一分为二,如同蛇信的开叉一般绕过我而去,毫不留情的打在身后那堆得意忘形的祭司身上、东倒西歪的神庙侍卫身上。

身后遍地的惨叫,止势不足的巨浪将那群人裹起来狠狠摔在神庙墙体上,发出震耳的碰撞,无数人被摔得昏死过去,余下的也哀嚎在地,闷哼滚动。

我紧紧抓着伊尔斯的手,就如同他吩咐的那样,用力之大指尖都在颤抖。我呆呆扭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眨眨眼:“伊尔斯,你不会告诉我这是我干的吧?哈哈,好科幻啊!”

伊尔斯站在一堆的泥浆之中,水流渐渐从他脚下褪去,剩下的泥浆几乎盖过了整个脚面。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头一偏,哼了一声,恶狠狠的收回被我紧紧抓住的手,粗声粗气道:“是的,神祭司殿下,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人。”

他下巴一扬,我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台阶之下,才发现,那巨浪一路奔腾而来,竟然在台阶下腾空而起,硬生生的越过台阶下的六百名祭品直接冲上了神庙祭台,唯一被巨浪吞噬得翻着白眼咕噜咕噜直吐水的就是那群颐指气使的胖祭司们了,哦,还有那些危害到我的神庙侍卫。

好像……只能把一切归结在我身上了?

胖祭司们的白袍子已经被来自巴比伦河的淤泥浆得惨不忍睹,头发湿答答的挂在脏兮兮的脸上,几乎分辨不出模样。

我略有些难堪的一笑,这才发现那股突然涌现在我身体里的热辣气息已经消退不见了,仿佛被脚下哗啦啦流走的河水带走了一般。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干的!虽然作为罪犯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样子这什么神力也不只是坏东西,可是,这样不受控制的巨大威力加诸于我,不就像要一个小孩子揣一把看起来吓人的冲锋枪么?也太危险了吧!

我指挥着那些还能站起来的神庙侍卫将这群翻着白眼的狼狈祭司拖到一边放好,然后用力的按压他们的腹部。

每个祭司都毫不客气的吐出一道水箭,还好没有人如同动漫一般吐出两条新鲜乱跳的鱼来。

祭司们慢慢的睁开眼,脸色发白的看着我,然后呼啦一声,动作一致的跪在我的面前,双肩颤抖:“请原谅!请神祭司殿下一定要原谅我们的冒犯!”

他们依次爬过来,热情无限的亲吻我被淤泥染得黑乌乌的脚背,毫不嫌脏。一身干净整洁的我看着他们再次退回去,排成一排跪在我面前,有些得意的笑到:“看到了吗?你们的信仰帮不了你们一点!不信神的我却拥有神的力量,这不是很讽刺吗?”

我扶着伊尔斯的手转过身去,衣服下摆已经脏了,拖在淤泥面上:“或者是……你们的信仰甚至还不如我虔诚?”

我一步步走下阶梯,阶梯下的侍卫和祭品们甚至忘记低下头去,他们直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有人开始欢呼。那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热情的将我包围。

我笑着看向那群侍卫:“还不放了他们?”他们立刻放下武器退到一边,仿佛还有些惊慌。

我与伊尔斯走过,上了步撵,身后的欢呼却经久不息。

“安娜殿下万岁——”

“殿下万岁——”

我长舒了一口气,放松的靠坐在步撵上,身体的疲惫这时才爬了上来,有一种力竭的感觉。伊尔斯静默的走在我的步撵边,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表情。

步撵每过一处,一整条街的平民都自动自发的跪在地上,他们额头触地,目光却总是在我走过后偷偷的窥探过来,带着敬畏和兴奋。

这场戏手笔太大,大概只到明天就能传遍整个巴比伦,我不欲信神,最终却仍旧借助了这意外获得的力量,真是叫人唏嘘。

回到王宫,艾鲁克的病已经稳定下来了,烧也退了不少。我这才放下心来,看了一眼疲惫的大祭司,知道如果我在他大概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于是只看了艾鲁克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艾鲁克生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探,王宫的护卫必须加强,还有平时归艾鲁克处理的政事也只能摊在我的头上,还好有官员们帮忙,艾鲁克平日里又做得很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分工明确,办事干练,我只需要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肯定或者否定就好。至于安全方面,我相信伊尔斯。

伊尔斯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可惜我出去他又必须跟着,谁让他是我的护卫来着?所以一回到王宫,他就跟我匆匆告别,我出声叫住他:“伊尔斯,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伊尔斯的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他对我一贯都谈不上尊敬,甚至几乎不叫我殿下,基本上都是你你你什么的,或者干脆连个称呼都没有。

这其实是可以杀头的大罪了,可是,在现代社会习惯了的我却非常怀念这种平等的感觉,所以从不计较,甚至在有人故意给他难堪时偷偷的替他造势,这么下来,大家都知道王女殿下非常宠爱这位侍卫大人,就再不说什么了,不过,那种叫我想以头抢地的眼神却实在叫人尴尬,还好伊尔斯一贯冷着一张脸,似乎并没有生气。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感觉吧!女人的感觉总是很敏锐的,对于好感和敌意。从祭台那边回来,你似乎就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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