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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王女(20)

他的眼睑微微低垂,专注的看着艾鲁克。睫毛并非多么卷翘,却非常的长而浓郁,偶尔的一眨,便叫人魂牵梦绕,好比香烟之于男士。

这是个温和得像水的男人,却又危险得犹如毒品,防不胜防。

我放开他,飞快的推门出去: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要救艾鲁克!我要保护巴比伦!这是我对艾鲁克和西丽丝的承诺,这是我的责任!是顶替了安娜而存在的巴比伦王女的责任!

伊尔斯领下我的命令在整个王宫搜查还有谁有感染瘟疫的症状,轻微的就隔离起来,如果严重了……就用最快速的手段杀死后集体火化掉。

我坐在秀墩上,面前跪着这几天照顾过艾鲁克的所有侍女,她们恐惧的颤抖着,塔伊威风凛凛毫不怜惜的的审问。

我看着她们,手半撑着脑袋,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恐惧得倒下去。

虽然没有闻到焚烧的味道,可是,光是从这群侍女那恐惧惊骇犹如面对恶鬼的状态我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残忍。

我咬着自己的手背,留下深深的牙印,越来越严重的疼痛提醒着我不能软弱。

是的,这样的手段很残忍,可是,我别无他法!

在这样一个医疗落后的年代,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神庙的治疗,然而,即使如此,神庙的祭司也不是每个都能治疗严重的瘟疫的,更何况,这种足以摧毁一个国家的恐怖疾病,连祭司自己也不愿意沾染。更多的时候,他们甚至认为,这是神降下的惩罚,天知道是不是借口。所以,如果我放任这场瘟疫的蔓延,赔上的便是整个巴比伦。

我是巴比伦的王女,我也有属于我的责任,哪怕为此满手鲜血。

安娜……首先是巴比伦的王女,其次是艾鲁克的王姐,最后的最后,才是那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安娜。

我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侍女,她们的身后是提着刀枪的冷酷侍卫,仿佛有森冷的寒气在这个空旷无比的房间中蔓延,周围的墙面上有细密的水珠。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面前一排跪下的侍女顿时一抖。我站起来,极其缓慢的走过她们面前,一步一步,来来回回,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在这个空旷的囚牢中来回的响起。门外,沉重的搬动声不失时机的响起,夹杂在微弱得几乎断气的呻吟中。

我冷冷的俯视着这群不知目的的女人,我相信我的目光如同钉子,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哪怕我没有说话,不过,很多时候,未知的想象往往更让人难以忍受。

又一个女人终于忍耐不住倒下了,她颤抖的呻吟,爬行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裙摆,却被塔伊一剑刺下——女人的惨叫在封闭的石室中响起,声音在墙壁上来回碰撞,被放大了数倍,无限的刺激着所有人的耳朵。

仿佛同时崩溃了一般,数个侍女都坚持不下来,开始低声的哭泣,然后被面无表情的侍卫拖了下去。

门打开又关上,我看着眼前仅剩下的几个侍女故意笑得意味深长:“放心,我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只要凶手被找出来,你们就可以立刻被释放。”

我转身,裙摆扇开又落下,裙裾扫过地面的一滩血迹——那是刚才那个侍女手掌被塔伊刺穿时留下的血,一大滩,就这么散开在白色的石头上,留下再也清扫不净的痕迹,只是,没有人看到,也有一滴血顺着我的指尖滴落下去,融在了这摊血迹中。

手心一片疼痛。

我坐在秀墩上,门再次打开,侍卫拖了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人进来,一身浓重的血腥味让我几欲呕吐。

我稳定了心神才睁开眼,看着那个犹如破布般倒在我脚下的女人,抬眼看向侍卫:“是她吗?”

侍卫恭敬的弯下腰:“是的,殿下。她将从宫外带进来脏水,混进了陛下的饮用水中。”

我的心一跳,看向那个瘫软在地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做?”

那个女人蠕动了一下,呵呵的笑起来,我才发现,她的舌头已经受损,发音已经不太清楚了。

侍卫替她回答,有些犹豫:“她的情人似乎是被陛下处罚致死的,因为……据说感染了瘟疫。”

我点点头,这很常见,虽然我一直善待我周围的人,可是,因为固有的阶级观念,我的温柔反而让这些人诚惶诚恐,所以,我就不再刻意散发出善意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这是他们安心的前提,仿佛一个壳。

所以,艾鲁克的威望我是从来不去触犯的,他下的决定、他处罚的人,我从来不会随意的请求他饶恕,这是他作为王的权利。否则,作为王女的我,同样拥有王位继承权的我,就算不会让艾鲁克为难,大概也会引起本来就已经够动荡的巴比伦新一轮的危机了吧?

“误会与裂痕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你自己给了它存在的机会,所以,不要去责怪任何人。”

这是安铭杰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在我抱怨哭泣一个朋友误会我的好心的时候。所以,我必须在艾鲁克可能对我产生不满与犹疑之前,扼杀掉一切的可能性,明确的表示出自己对王权的不在乎和不乐意。

这不是我不相信艾鲁克,相反,这是我对艾鲁克的爱。

只是,原来艾鲁克一早就知道瘟疫的爆发,可是,他居然没有告诉我?这个傻孩子!

“明明就是普通的疾病,陛下却一定要说他感染了瘟疫,一定要处死他,陛下……呵呵……那就让陛下也感受一下真正的瘟疫吧!”地上爬着的女人抬起头来,血肉模糊的脸上笑容诡异到让人害怕。

我疲惫的对侍卫抬手:“将她带下去,按照巴比伦的刑法来处置。”

“殿下,请等一下!”另一个跪着的侍女忽然抬起头来,她爬到我的脚边,亲吻我的脚背:“殿下,能将她交给我吗?将这个害了陛下也害了我们的女人交给我!”

她的眼神执着,带着残忍的光,我微微一怔,有些恼怒的踢开她,让侍卫将那个疯狂的凶手拖走,起身,对塔伊道:“也将这位从宫中赶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塔伊恭敬的应是,那个侍女惊叫起来:“殿下!殿下为什么?我并没有对陛下不忠呀!”

我的脚步缓缓一顿,闭上眼:“因为你让我明白,人可以有多残忍。”

我回到艾鲁克的房间,艾鲁克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大祭司却已疲惫的倚靠在床边睡着了。他的脸色有些微的苍白,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连睡梦中都不安生。

明明知道巴比伦的天气炎热,我还是拿过来一件外袍轻轻的盖上了大祭司的肩头,大祭司呻吟了一声,手一抬,握住了我搭上他肩头的手。

我轻轻的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便挨着大祭司坐了下去,只与他仅隔一拳的距离。

隔得那么近,我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祭司脸上的每个毛孔,非常的细小,皮肤光滑,我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转动着脑袋看了再无旁人的室内好几眼,终于忍耐不住慢慢的靠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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