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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界天(94)+番外

神经大条的楚三生摸了摸自己下颚的胡茬,点头道:“也是,他经常一入定就好几天,不过似乎从来没这么久过啊……”

楚三生再次抬眼的时候,傅时牧已不见了。

傅时牧快步赶到纪怀宿的小院外,忽然闻到一阵极淡的幽香。傅时牧心中一凛,登时转身后退数步。

“怎么了?”楚三生也感到有什么不对,紧跟着傅时牧就过来了。

“别往这边走!”傅时牧厉声阻止。

楚三生一行人忙站住,听得傅时牧道:“别聚集在这里,去通风处,不想死就听我的。”

楚三生看了傅时牧一眼,略一忖度,当即下令众人散去,一个都不许留,而自己也远远的站在离傅时牧数丈之外。

“你让我们走远,自己怎么站在那?”楚三生不由问道。

傅时牧挑眉,“这种毒气又不是无药可解,只要三个时辰内舀到解药即可。”傅时牧倒无所谓中毒,下山让拾香斋的老莫配一副就是。

“毒?什么毒?”楚三生心中一凛。

“花远苍就是中这个毒死的。”傅时牧说完就径直走进了纪怀宿的小院。

这座小院极是幽静,没有花,没有草,干净的渀佛连生气都被拔除了。傅时牧抬眼,在窗台上看到了静静躺着的“寻芳”。

“寻芳”与檀香缠绕相生的幽香,令人心醉。

傅时牧想去敲门,可他却迟疑了,他看到门栏似是很久没有人出入,落了不少灰。

他伸出的手僵了片刻,蓦地用力推开了那扇木门。

木门发出枯涩的吱呀声,一片纷飞的尘埃中,他看到了背对着他静坐的纪怀宿,寂声枯坐,墨发尽白。

傅时牧慢慢走到纪怀宿身侧,半蹲□,沉默的看着他。

眼前那人终于不像从前那般,总喜欢微微扬着下巴,把自己端得像佛龛里的铜佛。此时的他垂着头,双目微闭,平静的面色透着隐隐的死灰之色。

他的嘴角噙着笑。

一个死人的笑。

一个万念俱灰的笑。

傅时牧缓缓起身,看着纪怀宿面对的那面墙。

雪白的墙上,用浓墨大大的写了一个“禅”字。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他早早关了桃酥铺子,一路冲上山向他打听花晏的动向。临走的时候,他问纪怀宿,他说观禅观禅,军师啊,你确定自己观的是禅吗?

末了,傅时牧负手转身,大步走出了这间死气沉沉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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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极易安于现状的人,傅时牧对他再次回到流水镇生活的这一年颇为满意。他说他喜欢流水镇缭绕的晨雾,柔软的夕暮,还有这里朴实的村民。

傅时牧的桃酥铺子依旧在每天上午的时候门庭若市,下午的时候打烊休息。不少人家的父母都曾找上门语重心长的跟傅时牧拉一番家常,到最后再加一句“有中意的人否”?

后来再也没有人登门提亲,因为傅时牧的回答一律是“我已娶妻”。

他看着那些人失望而归,然后悠悠然将腿搭到桌上,听着灶上咕噜噜滚着的茶,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我是有妻啊,只不过不肯拜堂,不肯回家。”

一年了,花晏走了整整一年。他没有求小白去找她,因为他知道即便找到了也带不回她的心。他只能等,等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人坐到了他对面。

傅时牧微微蹙眉,这镇上没有人有那么轻的脚步。

他睁眼,于是看到了风无尘正翘着腿咬着烟卷斜眼看着他。

这一眼看得傅时牧背脊凉飕飕的。

“你还是来找我了。”傅时牧叹气。

“是啊,你都答应会回来,结果又跑回来卖桃酥。我以为一年时间足够让你厌倦这种乏味的日子,没想到你依旧乐此不疲的。”风无尘道。

傅时牧看着风无尘,看得出他不当李草很久了。风无尘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把锋芒尽敛的长剑。

傅时牧不知道他又是在扮演着别人,还是做回了自己。

他顾不上思考那些,他要想怎么能让自己活着摆脱老大的魔爪。

“这个……”傅时牧把腿从桌上舀下,坐直了些。

风无尘却没理会他,而是伸指夹出叼在嘴里的烟卷,“怎么样,你看这烟卷卷得漂亮吧。”

傅时牧:“……”

“老子现在有专门给老子卷烟的人了。”说完,风无尘又把烟叼了回去。

傅时牧一头雾水。

“小妞除了力气大了点,泼辣了点,其他都挺好的。”风无尘道。

傅时牧突然就了然了,他的脸上才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就听风无尘道:“你小子别想歪了,老子就是喜欢把她带身边,随叫随到的那种。”

“嗯嗯。”傅时牧口里应着,思绪早一个跟斗翻出了十万八千里。

“你还打算呆多久?”风无尘斜眼看着他。

傅时牧为难的咳了咳,“老大喝茶么,上好的白茶。”

“少跟老子来这个。”风无尘吐出一口烟,透过灰白的烟雾,傅时牧看到风无尘在笑。

“不跟你小子逗了,”风无尘抖了抖烟灰,“其实老子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很久前就想过来了,只是一直犯懒。既然你喜欢这里就留下吧,估计过些年你也就变成不折不扣的村民了。”

风无尘起身,“我走了,但愿桃酥撑死你。”

傅时牧惊讶的看着风无尘,努力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风无尘看着傅时牧眉头紧锁的模样,嘿嘿一笑道:“你自由了,以后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是你的心血来潮吗?”傅时牧不由疑惑。

“当然不是。”风无尘背着手走到门口,“老子可没那么好心,老子只是还掉一个人情罢了。”

傅时牧猛的抬头,“你有见过她?”

“没有。”风无尘抱着胳膊面对着行人如水的街道,缓缓续道:“那次去枕焰山救你和怀宿的路上,我问她为什么不用我欠她的人情求我帮忙。她说仇要自己报,我就随她去了。”

风无尘凝眉沉思,似是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每个细节,过了片刻才道:“后来快到枕焰山的时候,她突然找我。她说草哥,如果傅时牧没有死,我求你放他离开吧。”

风无尘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我问她,难道你不打算报仇了?你猜她怎么说?”

傅时牧僵硬的摇了摇头,只可惜风无尘是背对着他的,并没有看到。

“她说你可以为了离开黑道不惜用命去赌自由,宁可死也不昧一辈子良心,如果成全了你这颗心,比杀死你更值得。”风无尘突然转过头,咧嘴道:“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一点感动。不过只有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