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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界天(7)+番外

楚三生的脸色由白转青,恨不得举起钵大的拳头将纪怀宿揍得像被砸扁的灌汤包。不过好在楚三生的脑袋并没有长在拳头上,这种时候的确是应该说两句酸牙的场面话来提升自己的正面形象:“军师所言极是,二庄主德勇兼备,的确比我楚某人强太多。”

纪怀宿淡笑,继而将目光调转到郑善德身上:“大庄主为了山庄不得不求助于靳二庄主,你却将他们的对话公布于众,难道是想挑拨大庄主和三庄主?”

“你血口喷人!”郑善德又急又恼怒,正待破口大骂,却突然被纪怀宿锐利逼人的目光看得背上阵阵冷汗。

“老子没说谎!老子也没挑拨离间!老子不过是个喽???舨α怂?┪夷芾痰矫?龊么Γ俊敝I频滤淙恍闹斜锴???床桓业弊偶突乘薜拿嫠嬉庠齑巍?

军师十分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极是,不过我听说云兄一向很提携你,你也一向对他心存感激。”

老实人郑善德毫不遮掩的承认了:“是啊,如果不是云兄将我举荐给二庄主,我现在还是个杂役呢。”

“所以云兄想渔翁得利,你必定是万死不辞了。”纪怀宿笑得慢条斯理。

“你!”云川终于坐不住了,噌的就窜起来,一张俊秀的脸看得出一直在极力忍耐,“军师好高明的嫁祸手段,只可惜本人对什么庄主之位向来嗤之以鼻!”

纪怀宿眸色依旧疏淡:“可不是,我对这军师的头衔也无甚所谓呢。”

这话说得还真是委婉,同样的意思如果从其他土匪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老子也不稀罕当这劳什子军师,可老子还就偏偏当了怎么地”。

云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气得甩下众人就走得没影了。不过明眼人看得出,如果他再不走,八成会被纪怀宿越抹越黑的。

气走了云川后,纪怀宿依然稳若泰山的坐着。在花晏看来,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个本事,能把别人都气得恼羞成怒,但自己始终自若坦然。

花晏咳了咳,在她看来大庄主的身份应该在适时机的时候拿出来压场子的。

“好了别争了,当下最要紧的是好好厚葬靳伯。偷药包的人我会尽快派人查清的。”这是花晏时隔十几年后第一次称呼靳明为伯伯,这一声尊称使她再次内心泛出不少愧疚,她甚至开始后悔童年时候把靳明送她的小木马丢到后山,虽然那木马看上去像一个长了脑袋的板凳。

靳明的尸体被抬走后,众人也渐渐散光了,甚至连纪怀宿都走了。从花晏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驻足,用只有花晏能听得到的声音淡然道:“我知道你根本没去找过靳明。”

然后他就走了,一刻也没多留。

花晏很感激纪怀宿的善解人意,因为她的确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得罪过谁,会被如此陷害。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再找郑善德问个清楚。

不过她内心的愤愤之情在找到郑善德后,全部变成了深深的阴影,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偶尔在午夜突然惊醒,然后无比恼火的说他妈的真见鬼!这么诡异的事,怎么就让我一个人看见了?

真见鬼无色山庄的人在三天后终于确定了郑善德的消失,这无疑对花晏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有人认为郑善德肯定是诬陷了花大当家后心里有鬼,然后畏罪潜逃了。

只有花晏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花晏偶尔会想,假如那天她没有亲眼看到发生的一切,她肯定也会和其他人抱着一致的看法,认定郑善德就是心里有鬼。

那天从山庄最大的前堂出来后,花晏径直奔向了郑善德的住处。大概是悲伤过度,郑善德一直垂着头,走得很慢很慢。

远远的,花晏便看见郑善德颓丧的背影,她试图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并没有听见。

花晏一跺脚,一路小跑噌噌噌的追了上去。快追到的时候,郑善德已一个转弯,走到了自己屋的门前,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花晏觉得自己追得真不值,横竖郑善德都要回屋,自己真犯不着一路小跑,还把自己跑出一额头的细汗。不过她这一头细汗在推开门后,全部变成了冷汗。

“咳咳,”花晏清了清嗓子:“郑善德?”

屋内没人应。

“装死?”花晏哼了一声,又提高了声音:“郑善德!”

还是没人应。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么?”花晏恼怒,伸手猛得推开门,然后傻掉了。

简陋的斗室内,一张床,一方桌,一把椅,却没有人。

郑善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花大庄主的表情从呆住转变为惊疑,再由惊疑转变成惊吓,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的紧紧的,连脸色也被阴郁的静寂泡得一片苍白。

片刻后,花晏打了个寒颤,跳起来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几乎敲遍了墙上每一块砖,狠狠踩遍了每一块地砖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事实。

“真是见鬼了。”花晏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跳起来玩儿命的跑出了这个阴森森的小屋。

这件事花晏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信。

她也再没有机会去问郑善德,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花晏就怀揣着这么一个秘密,每天挠心挠肺的,恨不得挖一个树洞然后大喊‘我看见郑善德是凭空消失的’!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听完整件事后,只是懒洋洋地捋捋头发,说这没什么,因为我也见过。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花晏一个人在山庄里绕了半天才消解掉胸口因为惊讶而憋出的窒闷之气。终于,在她感到一丝疲惫,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的时候,才恍然间想起,好像还有一个叫傅时牧的家伙在等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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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牧僵坐在硬邦邦的紫檀椅上,大睁着眼看着日落月升又月落。

门就那么大开着,他拎了个椅子就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没把花晏盼回来,倒是喝了一晚上夹杂着泥土和树叶味道的山风。

那种味道湿漉漉的,连带着他的满心焦急也变得黏糊糊,令他好生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花晏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傅时牧正坐在门口,背脊僵硬。

一把木椅,丈许方院,斜影交错,一地寥落。清风徐来,更把他有些呆滞的眼神吹得恍恍惚惚。

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在迷惑,迷惑自己的选择。

这人难道就这么呆坐了十几个时辰?花晏略一愕然,却突然扭头向外走去。

“你去哪?”傅时牧缓缓把头转过来,带着一脸的不怒不喜。

花晏驻足,但没有回话。她本打算去吩咐下人把傅时牧带走,管他一顿饱饭然后就赶他下山去。她头一次觉得如此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比一个累赘还让她感到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