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来真是没少掉眼泪,但却又怕守在门外那人听见,只得拼命忍着不发声音。谁知门外那人却甚是煞风景,时不时的侧过脑袋,冲屋里淡淡道:“疼了别忍着啊,想哭的话我这不差一条给你抹泪的帕子。”
“纪怀宿大军师,没事干观禅去。”花晏皱眉。
“今天不想修禅。”无色山庄的大军师眯起眼笑笑,却突然话锋一转,“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被暗杀呗。”女匪首故作轻松道。
“谁要暗杀你?”纪怀宿眸色一变。
“不知道。”
“你和谁结仇了?”
花晏无辜的摊手,“绝对绝对没有。”
“那谁有理由去害你。”
“我也在努力寻找这个理由。”花晏叹气:“你有见过像我这般被害还要替人家找理由的吗?”
纪怀宿弯了弯嘴角:“说说经过吧。”
花晏喝了口纪怀宿给她准备的热茶,简略的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噢。”纪怀宿应了一声,便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纪怀宿似是思考出了什么结果,淡淡道:“好像??”
“怎么?”花晏追问。
“好像听上去你武功渐长嘛。”
花晏干脆斜靠在榻上闭了眼,不去搭理门外那人。
许久,花晏缓过了劲儿,睁开眼,看见纪怀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进来,静静端坐在一旁,正认真的研究那支放在桌上的箭簇。
那是一只精铁制作的双翼双尾形箭簇,擦净血迹后发着黑亮的光泽。
“看出什么了吗?”花晏凑上前去,却看见了纪怀宿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纪怀宿没有回答,他把箭簇突然放在一边,抬头望向花晏:“靳明死了,你知道的吧。”
“我不仅知道靳明死了,更知道现在全庄的人都怀疑是我故意派他去枕焰山,借此间接害死他的。”花晏前倾着身体,挥舞着手臂,表情有些激动。
纪怀宿摆了摆手指,笑道:“不包括我哦。”
花晏默默地垂下头,却缓缓攥紧了拳头,低声愤愤道:“我怎么知道靳老儿会那时候犯病啊?他的死根本与我无关啊!况且他的死本就疑点重重,我还怀疑有人栽赃陷害我呢。”
“我知道。”纪怀宿极为自然的随口符合。
“你怎么知道?”花晏登时狐疑。
纪怀宿眉角微微一动,却加深了笑意:“没有,我是相信你。”
“而且,的确有栽赃的嫌疑。”顿了顿,纪怀宿补充道:“靳明已经很久没犯喘病了,偏偏在回来的时候突然犯了。更巧的是随身带的银针和药剂都不见了,这么多巧合??”纪怀宿住了口,意味深长的看着花晏。
花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倒还真对他动过杀机。”
纪怀宿一怔:“就因为你怀疑靳明是害你父亲的凶手?”
“苦于没有证据啊。”愁苦的大庄主气馁的垂下肩,一只脚还不安分的在椅梁上用力踩着,“我爹肯定是死于毒药,庄上没有人比靳老儿更精通毒药了!”
纪怀宿轻轻捏着鼻子,不置可否。
“言归正传吧。”纪怀宿又拿起箭簇,短短的箭簇被他两指捏着,缓缓的在指间转来翻去,“这箭不是无色山庄的。”
花晏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知道。”
“哦?”纪怀宿看花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一夜之间突然发育成熟了的姑娘,“你竟然知道如何区分箭簇?”
“我不知道。”花晏十分诚实,“不过庄上之人若想暗害我,也不会傻到拿自己家的东西暴露身份吧?”
屋内一阵极淡的绿檀香气柔柔地流淌着,经年不散,就像纪怀宿身上令人安定的气息。
纪怀宿放下箭簇,眼里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彩,“暗杀你的人肯定是庄内之人。若不是极为熟悉山庄的地形,又是如何极快的消失呢?”
花晏没有说话,手里攥着的茶杯越来越冷。
“是不是??靳明的副手?”犹豫了一下,花晏缓缓道。
“云川?”纪怀宿挑眉,“云川和靳明倒还真是亲如父子,而且只有云川赶回来通报了靳明已死的消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花晏追问。
“只不过花大庄主你又犯了毫无证据就凭空怀疑人的毛病。”纪怀宿忍不住调笑她。
“那你这无色山庄一等一的军师,倒是帮我找些蛛丝马迹啊?”这话听起来像一句气话,但说话之人竟然是一脸十足真金的诚恳。
或许是因为纪怀宿是花晏唯一信任的人。
换句话说,除了纪怀宿,她无人可信。
她能坐上大庄主的位置并不是因为她有服人的本领,恰恰相反,花远苍为了让她脱离匪窝,二十年来一直努力把她□成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然后再寻个好人家嫁了。
可如今的花晏却为了给她老子报仇,硬是依靠着纪怀宿的扶持坐实了庄主的位子,如果花远苍地下有知,一定会拍着棺材盖哭诉自己当爹太失败。
当然,当花晏终于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土匪老大的时候,她早已身处在一片进退维谷的荆棘地里,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前路接踵的磨难。
纪怀宿笑笑,有些漫不经心的站起身,缓缓踱着步。
看着纪怀宿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个才受过伤的大庄主,此时像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静下心来闭目养神。
可那个军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慢慢走到门口,看了半天密布浓云的天际,一副夜观天象的莫测神情。
这般阴郁的天气,天色也的确暗的早。还未入夜,山风已渐渐狂烈。
纪怀宿把头伸出门外,看了半晌,然后喃喃道:“风势渐大,这云若吹散了,说不定明天是个晴天呢。”
半晌,屋内无人应声,纪怀宿朝屋里瞟了一眼,发现花晏已然累极,垂着头昏睡了过去。
纪怀宿悄声进屋,小心翼翼的将花晏抱至榻上,轻轻覆上一层薄毯后,蓦地瞥见花晏斗篷下摆处一角破损。
“竟然能划成这副模样。”纪怀宿笑着摇头,也未细看,替花晏掖了掖薄毯,转身走出内室。
油灯似是快要燃尽,整个屋子昏昏暗暗的。
纪怀宿沉默的坐在外屋,线条流畅的侧脸半藏在微微摇曳的灯影后,一脸的吟吟笑意也变得疏疏淡淡。
半晌,他拢了拢宽大的衣袍,缓缓后仰,懒懒的缩在椅子上,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图是从陛下宴引那里抢来滴~~
谢谢陛下恩赐 →_→
军师纪怀宿的人设一张
又一个黑锅
客观的说,在花远苍死前,花晏在无色山庄生活的日子算得上相当滋润的。这叫她一度认为土匪这个职业是相当有前途的。
好在她的这种想法最终还是被无情的现实一点点纠正了过来,她终于明白了土匪家的大小姐和大小姐去当土匪有着本质的差别,这种差别在她亲自当了庄主后,更是拉到了天与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