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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15)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庄晓像是在对谁说着话:“……属下不知,她嘴里一直喊着‘珍惜珍惜’,属下着实不知道她到底想珍惜什么?”

该死的庄晓,我有那么大舌头吗?

我想坐起来敲他一脑袋的栗子,可是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无力。

在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下,我再次陷入沉睡。

这次我睡了整整一昼夜,醒来的时候,窗外日上三竿。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衫。

更重要的是,我睡的是师父的床,而师父正斜靠着床栏,一脸促狭的笑睨着我。

“醒了?”师父从桌上端了药膳递给我。

我没接。

师父挑眉,却是笑意不减。

我故作忸怩道:“我要师父喂我。”

我心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羸弱一把,趁卧病在床而使用撒娇这种必杀技的事儿我怎么会错过?

师父淡淡道:“好。”

我万分期待的看着师父舀了一勺药膳,然后吹了吹,送到我唇边。

我矜持的微启朱唇,喝了一口。

然后……

我就真的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阿音,还有半勺呢。”师父说。

我喉头咕嘟一声,黑着脸道:“师父,这股奇怪的鸡屎味是怎么回事?”

师父将勺子放回碗里,道:“不知道这偏方开了什么,我只吩咐下人按方子上的药去煎就是了。”

我狐疑道:“偏方?治什么的偏方?”

师父说:“庄晓说不上来你是怎么了。所以我就让大夫按失心疯的病症来治。”

我说:“大夫还在山上吗?”

师父说:“或许吧,怎么?”

我咬牙切齿道:“叫他过来!我要拿这碗药糊他一熊脸!”

师父把药碗放回桌上,然后揉了揉我的脑袋:“中气很足啊,看来药效不错。”

得,柔弱是装不下去了。

我往前爬了爬,跪坐在师父身侧,认真问道:“师父,庄晓有没有告诉你我采了几个蘑菇?”

师父侧首道:“九个。”

我迟疑道:“这个……算完成任务吗?”

师父嘴角缱绻着笑意:“算。”

我欣喜若狂的抓住师父的胳膊,半天才磕巴出一句话:“那,那你要说话算数,教我武功,不能食言。”

师父跟着我一起笑,然后清晰道:“我食言了。”

……这也行?

我抖动着下唇,右手压在胸口处,我感到那里蹲了一只嚎叫的小怪兽,它的利爪即将撕破我的胸臆。

师父俯身上前,俊逸如雕刻的五官离我愈来愈近,身上沁凉冲淡的气息纷至杳来,几乎将我围拢其中。

蓦地,师父笑问:“曾奚是你意中人?”

胸口张牙舞爪的小怪兽没来得及呜咽就□/掉了。

“师父你听错了呢,是珍惜。”我解释着。

师父眼中戏弄之意更深:“阿音啊,莫要骗为师,不然你会后悔的。”

没来由的我就有些生气,我猛的掀开被子跳下床,绕着桌子转了三圈,横竖吐不出胸臆间的郁郁之气。

“没有曾奚,哪里来的曾奚!”我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却无法克制。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看着我暴怒的模样,不但没生气,反倒两手一抱,懒懒得往后一靠,笑意满满的调侃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清。”

于是师父重复了一遍:“你这算不算‘垂死病中惊坐起,怒问曾奚何处来’”?

我双拳紧攥,恼怒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瞪着师父和煦清明的眉眼,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这才是他恶趣味的开始。

☆、第十一章

.

我坐在梳妆台前,台子上放着一个小匣子。

匣子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我可以倒背如流。

如果没有这封信,或许我已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我是太微王朝铁甲御林军统帅时子延的女儿,不过我爹在老皇帝驾崩后,被篡位的三皇子联合当朝太傅密谋诛杀了。

在爹去地底下给老皇帝护驾前,他留了封信给我,信里是三皇子与太傅勾结的联盟血书。

于是我这个全家唯一活着逃出来的长女只能带着这封信四处奔波躲藏,当初曾奚许诺会来接走我的李大人也被我害得差点丢了官职。

本着仅有的一点良心,我带着这封信逃出了李大人的庇护,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终于在大半年前抱到了师父这条大腿,并且死活不肯放手。

至于我为什么会被追杀,师父从来没有问过。

之所以我突然交代了一下这段灰色的过往,是因为昨天师父突然问我到底死活要学武是为了杀谁。

连年的颠簸让我逐渐淡漠了做人的节操,我最初的壮志雄心是发誓要干掉皇帝和太傅。

被官兵玩儿命追杀了两年后,我开始认为杀两个太难,不如只杀一个好。

后来我的目标一直在皇帝和太傅之间徘徊不定,直到现在我都在纠结他们两个我到底该杀哪个。

面对师父的质问,我再一次面露难色。

我没有告诉师父我的身世,更没有解释我有什么仇恨,因为那些师父都不会在意。

于是我支吾了半天,才含混的说我要杀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师父问有多厉害。

我为了加强效果,因此修正了一下我的回答,说我要杀的那个人不但厉害,而且他还被很多很多厉害的人保护了起来。

师父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皇帝?

我望天。

师父又说,不然你先拿景修练练手?

景修是赏金猎人组织的头号首领,其杀人做派以极度风骚见长,而赏金猎人向来是个和天珩教势不两立的存在。

我不由气结,说师父你说这种话竟然不脸红,你不教我武功还让我找风骚怪练手。

师父淡淡道,所以我开玩笑啊。

……可是你的玩笑让我很郁闷,我认真的说。

师父看上去并不介意,他说没关系,为师可以讲点让你开心的事。

什么事?

猜猜谁是曾奚?

我蹙眉,师父你很恶趣味。

师父也不否认,并且说他决定以此为乐。

自打我在昏迷的时候喊出曾奚的名字后,师父就十分喜欢用曾奚来调侃我,偏生他每次打趣我时都带着一脸“无意庭前花落”的闲适。

可是我做不到心平气和。

所有涉及曾奚的调笑,都会让我变得气急败坏。

我咬牙切齿的对着师父大声说,曾奚不是人,你不用猜了!

师父笑问,不是人那又是什么?

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师父你大可随意领会!

于是这场谈话以我愤怒离去的背影作为终结。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口不择言让自己从此陷入了任人宰割的处境。

比如师父在作完画题词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写了一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曾奚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