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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川(40)

我一直相信奶娘是整个杜家最爱我的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多年以后我开始埋怨起她。

为什么,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让我明白,和人的交往只能以利益为重?

顾千秋顾千秋,若我还小,我又怎么会知道,顾千秋会成为我未来心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呢?

若是早知道,我情愿不靠近她。

可是,若不靠近她,又怎么会有后来十多年,我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的欢乐悲喜?

那个叫顾千秋的女孩,我记忆里纯美的人儿,因我而远走,因我而受伤。每每想起过往的那些流年,那些关于她护着我保护我的回忆,都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没有人知道,日日夜夜被噩梦侵扰,日日夜夜心怀内疚的滋味。

桑莫柏总喜欢戳痛我心中的伤口。他总说,你后悔了吧?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就连三月,也说她不会原谅我。

我不需要她的原谅,也不需要千秋的原谅。

因为杜眉,生来如此,不会为谁改变,也无力为谁改变。

后悔吗?

不,我人生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名词。

谁都知道桑莫柏的眼中只有一个顾千秋。

却没有人知道,杜眉的眼中也只有一个桑莫柏。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中从来只看的到顾千秋?

我自认,没有任何地方比不上顾千秋。

除了,她那个显赫的姓。

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我是顾家的幸运儿,希望我叫顾千秋,希望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我。

可是,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

很小的时候,我问奶娘,为什么我叫杜眉。

奶娘说,去世的奶奶为我娶名杜眉,是希望我能眉开眼笑,无忧无虑。

据说,奶奶是一个很慈爱的老人,可惜我的记忆力并没有多少她存在的痕迹。她在的时候我还很小,有些事早已遗忘。

偶尔在夜里对着天空发呆时,我很想知道天上那颗星星是奶奶,她若是看到如今的我,是否会后悔给我取了如此名不副实的名字?

“少夫人,晚餐时间到了。”

有佣人敲开我的房门。

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钟,原来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下了楼,餐厅里只有爸爸和三月。

三月见到我冷哼一声别开眼沉默的吃饭,爸爸笑着让我入座。

“三月,你哥呢?”爸爸问。

三月抬头,冷笑:“哥哥的行踪,难道她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爸爸你还是问她吧!”

我拿着筷子的手僵住。

三月也清楚我的软肋,总能轻易刺中我心中的伤口。

或许她觉得我活该,觉得我不应该抢走原本属于千秋的位置,不应该亲手毁了我们三个人十几年的姐妹之情。

但是,那又如何?

杜家的人,生来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只要的只有利益。

是的,只有利益。

她最初接近顾千秋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利益吗?

什么姐妹之情,不重要的。

真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眼里,会有水滑落呢?

转身之后不复相思

来顾家几天,习惯了早起的左恒远起床的时候见千秋还在睡梦中也就没吵醒她。他梳洗完毕便下了楼,见到林妈后笑着打招呼:“林妈,早。”

林妈见到他笑道:“姑爷早,请到餐厅用餐。”

左恒远看了看四周,除了佣人之外不见顾家大家长,便问道:“爸爸呢?”

“老爷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林妈拍了拍手,佣人逐一将早餐摆上了餐桌。

左恒远不再说话,林妈带着佣人们推出了餐厅。

粗略的用过早餐后,左恒远兀自朝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后,又回来朝林妈交代道:“林妈,我出门随便走走看看,待会儿千秋醒了记得和她说一声。不过她昨晚上很累,今天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姑爷放心,有什么事可以往家里打电话。”林妈闻言暧昧一笑,又问道:“姑爷第一次来这儿吧?不如让司机载着姑爷四处走走看看?”

左恒远点了点头出了顾家。

左恒远走后没多久,便有佣人敲开了千秋的房门。

“小姐,有您的电话。”佣人说道。

被人吵醒固然不悦,碍于自己的形象,千秋在接过电话之前顺口问道:“谁打来的?”

佣人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桑少夫人打来的。”

“桑少夫人?”千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杜眉小姐。”佣人又说道。

千秋朝电话伸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接过了电话。朝佣人点了个头后,佣人聪明的退了出去。

“你好,我是千秋。”千秋明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是杜眉,也不是那么想接她的电话,却还是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端杜眉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千秋,是我。”

“我知道,佣人刚才说了。”千秋一时无语,片刻后,问:“你找我有事吗?”

“呵,没事就不能找你?”

千秋再次沉默。

杜眉在电话那端发笑,“千秋,我记得我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无论有事没事,打个电话说些有的没有的杂事是极其正常的。她们总是不厌其烦的说一些细小的杂乱的事,从不曾不耐烦过。

千秋掩住话筒叹了口气后,说道:“杜眉,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没事的话我便不能找你?千秋……我有些伤心。”

“若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如今的千秋,对于杜眉已然没有从前的耐性。

杜眉沉默,千秋想挂断电话,几次之后却又忍了下来。杜眉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想见你。”

千秋不知该说些什么,杜眉也不给她说不的机会,“一个小时候,老地方见。”

随即挂断了电话。千秋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响,半晌后,将电话放到一旁坐回了床上。

在床上做了片刻,做了决定,起身着衣准备去赴约。

她不知道杜眉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她想玩,那么她奉陪。

即使曾经多么的厌恶顾这个姓氏,她依旧是顾千秋。顾家的人,不是只会退却。

顾千秋,绝对不是个弱者。

杜眉出门时,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准备出门的桑月寞。习惯了桑月寞的冷言冷语,她早已经不期待从她的口中听到什么闻言软语。

桑月寞见到杜眉只是冷冷的撇了一眼,无意多加理会。

杜眉在和桑月寞擦肩而过的时候,喃喃问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桑月寞停下脚步,看向杜眉,冷笑道:“如果你记忆力很差的话我可以提醒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即使你后悔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杜眉见和她无法沟通,也不再多说什么,兀自离开。见她走了两步,桑月寞忽然笑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被你隐藏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