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说的很对,躲了也没用,也不必躲。
可是他怕啊!
在他没找到她之前,四年前的一幕每天夜里都会在他的梦里出现。每天夜里他的梦中都会有她苍白无血色的脸。
曾经骄傲的千秋,曾经那么娇贵的千秋,从来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虽然现在的千秋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千秋散漫甚至还有些迷糊,却是一个知道什么叫快乐的千秋。
如果她再次受伤了呢?
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会笑的千秋——
千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李子墨紧紧抱住。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部,温热的体温让千秋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小娃娃。
“我只是怕你受伤。”因为怕她受伤,才希望她躲得远远的。他相信桑陌柏很快就会找到他这儿来了。
千秋半笑半叹息。现在的她已经不认为躲了就不会再受伤,又何况,桑陌柏要找到她太过于容易。
久久之后,千秋推开李子墨,说道:“谢谢。”
李子墨沉默不语,看了千秋许久后,终于想起一件事。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向千秋。
“什么东西?”千秋边接过边准备拆。
“送你的生日礼物。”李子墨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头。
千秋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还没到吗?”
“嗤,是还没到,我提前准备的礼物。”李子墨满肚怨气,“这几年来,你有哪一次记得过?”
四年无声无息的,还会记得礼物?
“你不就是记恨我四年来忘记送你生日礼物吗?”千秋嘟嚷,“没见过你这么小度量的男人,我不也没收到你的礼物?”
“是你自己没法收吧?”李子墨大怒,“出来混总归要还的,生日礼物呢?”
“……”做人真难!!
那份生日礼物千秋在李子墨前脚一走,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一个原木相框里头放着一张旧照片。
左边是年少意气风发的李子墨,右边是带着娇气和傲气的千秋,中间是嘴角挂着浅笑的美丽妇人。
千秋的手抚上相框上那位夫人精致的脸庞,忽然很想哭。
如果她还在,那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所以有些事发生了。
后来几天,桑陌柏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般一下子没了消息,没有人来打扰千秋所谓的平静的生活。如此,千秋的神经却一天天绷紧,细心如左恒远看出了她的细微变化。
晚上千秋洗漱后走出浴室,见左恒远正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办公,随口问道:“今天怎么又不在书房工作?”
不是抱怨,只是不明白。以前他若是忙,都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工作。
“马上就完成了。”左恒远搭了句不着边的话。
千秋想了想,当自己没问,拉起被子往头上一蒙,梦周公去了。
半晌后,终于传出平稳细微的呼吸声,左恒远细心的关掉了灯。卧房里只有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散出微亮的光。寂静在四周蔓延开来,只有他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
一会儿后,熟睡的千秋似乎梦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你们从不问我的想啊,从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梦呓中带着三分怨恨,七分无奈。
正在工作的左恒远停下手中的动作,千秋方才的梦呓他听得真切。一看了看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此刻已是半夜两点多。他索性关了电脑去洗漱,而后躺回千秋身旁将她揽进怀里。
千秋在左恒远怀里蹭了蹭,让他的眸光一沉,有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在黝黑的眼中浮动。
似乎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习惯于隐忍。对于欲望,他想来克制的很好——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柳下惠,也做不到坐怀不乱。他只是足够尊重她,也足够尊重自己。
这大概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千秋的手肘支撑着桌子,手轻托着下巴眯着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移动鼠标。
李子墨在两天前出差,身为秘书的她更加清闲。每天闲来无事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助理小妹林千喜气喘兮兮的跑到千秋面前,大叫:“千秋,有人找你。”
“嗯?”千秋有些迷茫。
林千喜咋呼道,“是一个美女,浑身上下都是顶级货的美女。我看着她觉得有点儿眼熟啊……”
眼熟?
千秋一愣,脸色微变。
她认识的那些人中不乏名人,可是能来找她的除了那几个再无其他。能够让林千喜觉得眼熟的人,自然也是名人——
那么,就只有她了。
杜眉。
“千秋,你怎么了?”林千喜推了推千秋,“快点啊,人家在等你。”
千秋纹丝不动。
林千喜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不好意思,我自己进来了。”
千秋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看到那个来找自己的女人后松了口气——不是杜眉。她必须承认,虽然过了这么久,杜眉依旧是她心头的一道偶尔会隐隐作痛的疤。
林千喜看了来人一眼,走开。来人双手撑着千秋的办公桌,俯视着她,微怒:“你连我也不愿见吗?”
千秋沉默不语,也不看她,低头随手抽了份文件看了起来。一会儿后,来人终于忍无可忍,抽走她手中的文件,怒道:“顾千秋,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千秋这才认真的看着她,看了许久后,露出微笑。
“三月,你怎么还像个孩子呢?”千秋那模样像是在安抚一下暴怒的小孩子,又好比在抚顺一直毛已经竖起的猫。
良心么?她确实没有。
似乎,很久不曾有人连名带姓的叫过她了。
“顾”这个姓,总让她觉得背负了很多东西。
不仅仅是她,李子墨也一样吧?
“顾千秋,你好样的。”桑月寞将手中的文件摔回千秋面前。
她被千秋的冷漠气得想哭。四年不见,千秋怎么能对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此冷漠?甚至,她不找上门来就永远不会见到她。
对不起千秋的人不是她,她有什么错?难道她和她的友情真的这么单薄吗?
桑月寞转身就走。
她的大小姐脾气从不曾改过。
一直紧跟在她身边的桑原恭敬的对千秋说:“千秋小姐,打扰了。”
说完便紧紧跟上桑月寞。
千秋站起身看着桑月寞一会儿后,快步追上去,伸手挽住了桑月寞的手臂,桑月寞恼怒的瞪她一眼,只听她笑道:“三月,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如何?”
桑月寞喜欢喝茶,特别喜爱茶楼里的茶香。千秋认识桑月寞多年,她的喜号她很自然的记在脑子里。
浅绿的茶水透出淡淡的清香,桑月寞的脸上早已不见先前的怒气,只留下满足。
千秋脸上带着微笑,轻轻瞥了坐在隔壁桌的桑原一眼,视线随即又绕回了桑月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