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姨，今天我在幼儿园背了首诗，老师都夸我聪明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背诗了？
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上回馨表姐告诉我的，我问了爸爸，好辛苦才背下来的呢。”
“嗯……
真的呀，那你背给小姨听听好不好？”
“好！”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你……
你才五岁，背这么复杂的诗做什么？”
“馨表姐说，这首诗的意思是说，小姨是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
笨年年。”
……
“小姨，以后你也会像电视里面那样，亲除了年年之外的人吗？”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唔……
小姨是我的，亲亲也是我的！”
“年年。”
“小姨~~小姨小姨~~”“好啦。”
……
“年年，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看准机会，自己跑掉，知道吗？”
“……
嗯。”——“不许你们欺负我小姨！”
“年年！”
……
“小年，你……
快来医院，清浅她……
清浅她已经……”
“小姨？
小姨她怎么了？”
“她……
酒精中毒……
已经……”
……
“小年，你忘了吗，一个多月前，清浅就已经……”
“你还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吗？”
……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一场梦。”
第139章
换上隔离衣,戴上口罩进了病房，沐羽站在病床边上，耳边还能听到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那个一贯充满活力，最喜欢笑嘻嘻地惹人生气再飞也似的逃开的家伙，此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仅能靠着仪器来维持生命。
“小年。”
垂着眼，看着这般模样的路影年,沐羽缓缓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在等你，妈妈也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然而病床上那人依旧毫无动静,双眼闭着，眉头一直是微微敛起的模样。
“滴、滴、滴……”
病房里唯一保持声音的仪器忠诚地工作着，沐羽说完那句话之后，沉默了半晌，双手握紧了拳头，嗓音也低沉了不少：“路影年，你该起来了。”
“你想这样躺到什么时候？”
“别在逞英雄了，别在装蒜了，快起来。”
“你以为你救了她就够了吗？
你不起来，她也不打算起来，你明白吗？”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沐羽一句一句说着，越说声音越大，就在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之时，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十一年……
前……”
身子一颤，沐羽急忙望向路影年的眼睛，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路影年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嘴巴微微动着，如同梦呓般的说着什么。
“小年？”
虽说不是醒来，可这样的动静，也比之前要好些，沐羽微喘了口气，弯下身子，试图听清她在说着什么。
“十一……
年……”
“十一年……
前……
梦……”
“一场……”
终于听清了那若有似无的呢喃是怎样的内容，沐羽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样，被口罩蒙住的一张脸毫无血色。
她记得路影年告诉过她这张签文的，也记得那个时候路影年的表情有多慌张和恐惧。
就在沐羽苍白着脸色回忆起那些往事之时，一直发出“滴滴”声的心率监护仪上，数字开始减少，警报声响起，一群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沐羽急忙退到边上，而外头路文等人亦是变了脸色。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路影年的心率终于又稳定了下来，再次恳求医生让自己留下来，沐羽的表情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眼角隐隐地已经有了点点的晶莹。
“你居然、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握紧了拳头，重新靠近病床边上，这一刻恨不得将路影年拖起来，如从前一般给她一拳，然后和她打打闹闹，沐羽咬着牙，克制着情绪，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能……
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这么多年来……
参军、训练、完成各种任务、经历一次又一次危险、承受各种伤害痛苦，如果只是一场梦，怎么会这么久？
现在连外公都不再阻挠你们了，只要你们醒来，等着你们就是你们最想要的生活，为什么……
你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路影年，我不是你梦里的一个角色，小姨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你听见没有，你给我醒过来。”
“什么十一年前梦一场，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距离你来到这里，已经十三年了，十一年早过去了。”
“你到底在固执些什么害怕些什么？”
“或者说，你以为，你这次死了，还能重生吗？”
“你知道小姨昏迷中一直在说什么吗？
她说要陪你回去再来一次……
可、你们真的能这么幸运，再来一次吗？
万一，万一当真就此消失了，怎么办？
你舍得就这么彻底离开她吗？”
“万一她回去之后，遇到的，是曾经那个连你自己都厌恶的你，你舍得让她再伤一次心吗？”
……
“影年，晚上去我家怎么样？”
“嘿，又想要了？”
“讨厌~你这个坏家伙~”“越坏你越喜……
小、小姨？”
“年年，这位是……”
“……
这是我女朋友。”
“嗯……
晚上我回姐姐那里吃饭，你回去吗？”
“……
不了。”
“嗯。”
……
“年年，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
怎么前天我见到的那个，和上次遇到的那个不一样？”
“我有魅力啊。”
“你啊……”
……
“这个世界上，能够和她在一起的，只有现在的你，你和从前的你，已经不是同一个你了，小姨，也是如此。”
……
“小姨，你喜欢那个言勒宁，是吗？”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小姨这是默认了吗？”
“小屁孩。”
……
“年年，我也爱你。”
……
“听见没有，你给我醒过来，起来，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重新来一次，做什么？”
“就算你们当真一起回去了，还要再重新让她承受一次来自外公跟妈妈的压力，让她再感受一次那些痛苦，你忍心吗？
你舍得吗？”
泪水早已布满了脸庞，那张从来只挂着淡淡神情的脸上此刻透着的是深深地痛苦，沐羽咬紧了嘴唇，有些泣不成声了，“不是你的话，我一定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话，爸爸妈妈或许还是只顾工作，不是你的话，小姨或许会一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