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先挂电话。”
“你啊……”
柔着嗓音又嗔了一句，没有再多言，电话挂断，而此刻堵塞的道路也在交警的努力下疏通了，曹清浅把手机放回包里，静静地望向车外，许久之后，一声叹息。
道路畅通之后，的士的车速便比之之前要快了一些，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付了钱，从车上下来，曹清浅进了面前的酒店，表情看起来有些踟蹰，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左手的手腕。
在那白净的手腕处，戴着一条水晶手链，是路影年买给她的，而那好看的手链下，一道疤痕显得异常的狰狞。
“请问小姐有约了人吗？”
才踏入酒店服务生便迎了上来，曹清浅将右手放下，轻点了下头，“荷字五号包厢。”
“好的，您请跟我来。”
很是礼貌地说着，微躬了下身子后在前领路，服务生心中暗赞身后的女子的相貌太过好看，几次想要回身再多看几眼，却又不敢。
“荷字五号包厢，这里就是了。”
停下脚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转身看曹清浅，服务生边为她打开门边说着，曹清浅依旧轻轻颔首，缓步进去，随即脸色便越发的惨白了起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分明觉得面前的女子身子微微发抖着，心中觉得奇怪，望向坐在包厢里的人，却只是见那坐着两个年级约莫六十的老人，虽说气势看起来很强，倒也不会让人害怕得发抖，不过看到曹清浅如此，服务生还是觉得有些心疼了，这么漂亮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她吧。
“你先下去吧。”
曹清浅没有说话，坐在圆桌后的其中一位老人却开口了，声音不大，语气很是威严，服务生迟疑了下，见曹清浅没有反应，便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压下好奇心和保护欲，将门关上。
如同见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一般，轻颤着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曹清浅和那两位老人对视了片刻，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声音轻轻的，“妈妈，堂姑。”
那坐在圆桌后的老人，神情稍显温和些，只是看着曹清浅的眼眸中满是无奈和心疼的，便是她的养母凌霜华，而她身旁的老人，光看面容便让人觉得同曹茗很是相似，而气势更是和曹茗如出一辙的威严得厉害，令人不敢心生反抗。
曹荟，曹茗的堂妹，年已过六十的老人，作为曹家的一份子，自然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也就是前两年才从某省纪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故而气场也是强大得很，盯着人的眼神更是令人心生惧怕。
凌霜华没有说话，曹荟只是瞟了曹清浅一眼，“过来坐吧。”
“是。”
轻应了一声走过去，见两位老人面前的杯中没了茶水，曹清浅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拿了茶壶，虽然手抖得厉害，还是为她们将茶满上了，然后才坐下身子，低着眼不敢看她们。
“清浅有三十了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瞟了那低着头的女子一眼，曹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也真快，当年你到曹家的时候才三岁，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
是。”
曹家家教严厉，虽说之前被关在曹家那么多天，后来也鼓起勇气和路影年一同离开了，此刻面对两位长辈，其中之一还是自己的养母，曹清浅也不敢不答腔，低低应了一声。
又饮了口茶，缓缓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曹荟转过了眼，望着曹清浅半晌，似笑非笑道，“清浅啊，我们曹家，没有对不起你吧？”
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曹清浅抬起头来，见那双犀利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情绪，放在腿上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指甲划破了掌心，克制着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唇颤抖着，“……
是。”
“那好。”
微微一笑，眼里不见半点笑意和面对家中晚辈时该有的温暖，曹荟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陡的转冷，“你可对得起我们曹家？”
话音落下，再无任何言语，只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曹清浅，留下那指尖轻敲桌面发出的一声又一声“咚咚”声，仿佛在敲打着那开始剧烈颤抖着的人的心一般。
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凌霜华看了眼那显然被这句话逼得慌乱起来的女儿，又看了眼身旁这个丈夫的堂妹，想到临行前丈夫的话语，终究没有说话。
“你出来！”
不顾这初春天气尚冷，沐羽独自一人坐在海边，发呆了许久之后，忽的叫出了声音。
然而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海浪的声音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回荡着。
“你出来，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咬了咬牙，双手紧紧握着，那张总是挂着单纯神情的脸上此刻尽是愤怒，“出来，我要跟你说话！”
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沉重，沐羽的眉头紧紧拧着，清澈的眸子里各种奇怪的情绪闪过，许久之后，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平静，而声音也比之之前要来的淡漠，“你想说什么？”
“果然……”
平静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两三秒，很快又转为震惊和落寞，沐羽有些颓然地坐在沙滩上，“你真的存在……”
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疼惜和爱怜，就如同变脸一般，那些情绪又一次从脸上消失了，声音也还是没有半分的起伏，“身体是你的，你胡思乱想那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才不要你可怜！”
嘟起嘴来，有些气鼓鼓地说着，抓起一把沙扔了出去，眼角泛起了一抹晶莹，沐羽吸吸鼻子，“你出来，那些都还给你。”
皱起眉，轻摇了下头，又是一声叹息从那张小嘴里传了出来，这回却多了几分的语重心长，“不要任性了，快回去吧，她们都会担心你。”
没有立刻回答，神情又一次被委屈和忿忿不平侵占，胸口起伏得越发厉害起来，沐羽抓了抓身旁的沙子，吸着鼻子，好一会儿，抬手拿手背抹了下眼泪，语气比之之前少了些愤怒，“你出来，他们担心的是你。”
如是说着，泪水又涌出来，然后那只手又用力擦了下，沐羽继续道，“反正……
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我进去好了，你出来。”
“不要说这些赌气的话，身体是你的，听话，快回去。”
“不要，她们是你的，我不要身体，身体给你。”
“你……”
“本来那个时候我就该死掉的，身体早就是你的了，我不要你同情我。”
“……”
“你出来，快点。”
“……”
“这样大家都会开心的。”
“……
肖静薇呢，你也不要了？”
冷静的话语落下，沐羽的表情变了又变，而循着下属的报告开车找来，脱了高跟鞋小心翼翼走到沐羽身后，正因为那些有些稚气又带着哭腔的话语露出心疼神情的肖静薇，也因为这句话而咬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