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一笑：“好口才。”
折兰神情淡淡：“凡事不就是讲个理字？我只是刚巧站在了理这一边。不过还是要多谢前辈的夸奖。”顿了顿后又道：“前辈能不能让开一下，你把门给挡住了。”
柚木道：“如果说不呢？”
折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道：“那我只好多走点路从后门进了。”
柚木侧身让开，微笑：“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我带了便当。”
“那么，明天中午？”
面前的人不依不饶，折兰试探道：“柚木前辈，以你的人品相貌在学校里长臂一挥说要找人吃饭，不知道会有多少女生前仆后继奔来，没准情况还会热烈到产生踩踏事件。你何必非得找我呢？”
“因为我喜欢啊。”柚木温柔一笑，眼中戏谑之意更甚：“更何况，口是心非的小折兰，不知道有多可爱呢。”
折兰嘴唇哆嗦了半天，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听得柚木又道：“后天就要音乐赛了，曲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比赛，折兰眼神暗了些：“我不会参加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虽不吃惊却仍然觉得心头又止不住的怒意涌上心头，手不自觉地捏紧她的手：“为什么？”
强大的压迫感让折兰很不好受，尤其是手腕间传来的痛楚更是难以忍受。
一时间，她只觉得所有的委屈愤恨在血液中叫嚣着，是撕裂般的疼……她猛地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眸中冷洌之色渐浓，一字一句似都带着森人的寒意：“那不关你的事，柚木梓马。”
chapter21
不欢而散。
是这场争执的最后结果。
意料之外却也是预料之内。
折兰的脾性虽是温和的，却也是温和在一定限度之内。偶尔虽然气到极处会发威一次，但每次也总能极快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再次成为无害的小猫一只。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生气到了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初次见面的牵手，她可以当做是朋友间友好往来。
再次见面的拥抱，她可以当做是欧美风的见面礼。
再后来的一切一切，她都可以不做计较。即使是由他刻意挑起的流言蜚语，特意在众人面前说那一句暧昧的我等你，将她无法避免地推到了风口浪尖处，她也可以安然微笑以对。
只是，比赛的事情，他凭什么来质问她？
参不参加是她的事情，是她的自由！
他凭什么，一副恨铁不成钢，一副疾首痛心，一副仿佛亏欠了他许多的模样？
纵理由千万，到底意难平！
折兰愤怒地往前大步跑着，像是后面有着穷凶恶极的猛兽在追赶着一般。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无关的人生气。
可是，柚木是无关的人么？
这样的问号一闪而过，折兰选择将它埋在心底。
她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答案。
因为，没有意义。
跑着，跑着，渐渐便觉得胸口闷得穿不过气来。
她被迫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然渐渐，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而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冰凉刺骨。
左手佛珠般宽的一圈红晕，在肌肤中若隐若现，渐渐，通红似血。
如诉如泣的琴音在耳边呜咽，挥之不去的，是谁心中的伤？
普通科一年B班门口
柚木怔怔地看着折兰离去的方向，紫眸中透着几丝自嘲几丝无奈几丝愤怒，然最终却都归同于平静。
暗涌无波。
他从来都不会在人前失态，而这一次，却为她破了例。
柳生折兰，每次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只觉得心口，针刺般的疼。
其实，若真说起来，十八岁以前，他统共也只见过她一次而已，而且，还是隔着玻璃，连视线都不曾交汇过。
大抵人生总是奇妙的，有谁会想到，当时的惊鸿一瞥，却成了日后的心心念念？
而柳生折兰，竟也因此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个时候，她大约四五岁，可是却还不大会走路。走起来总是一摆一摆，摇摇晃晃。摔了一跤的时候会哇哇的大哭。
看到她的时候，他心里只是不屑：真是没用，只会哭。然同时，却又羡慕着。她哭的时候，她的妈妈会温柔地抱着她，哄着她，眉梢眼角都沾满了宠溺的笑意，语气轻柔，满满都是爱。
这样的温暖，自他懂事起，便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从小便知道，那种于常人来说最为普遍的亲情，于他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他是柚木家的第三子，这是初始，却亦是结局。
他的一切一切，包括爱情，包括婚姻，甚至是亲情中，都包含着算计。他虽无奈，却也习惯到麻木。
然柳生折兰的出现，却让他如同死水般的心泛起了涟漪。
他心里明白，那种感觉，叫嫉妒。
明明同样都是大家族的孩子，都是无法继承家业的孩子，为什么她却可以没心没肺无所顾忌的笑，甚至于还有那样一个美丽温婉的母亲宠着她惯着她，而他却只能对着冷冰冰的房子还有公式化的笑容？就连最喜欢的钢琴，也因为弹得比兄长要好从而不得不被迫舍弃。
嫉妒是死水中妖冶的曼陀罗，盛开的同时也会来带揪心的疼。
他的体内，藏着一个恶魔。
他知道，却置之不理。
即使会因此，毁了他所有。
流年似水般流过，桃花红了又谢太匆匆。
他却只觉得，日复一日太过绵长。
他的未来，早已经是一滩死水。
挣扎，抗议过后，他已不在乎。
所以，可以很温柔地对这女孩子笑。
没有了心，漠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然柳生折兰，这样一个人……她是这样一个人啊……
眉眼间总是含笑，清清淡淡的笑，就像是上好的青瓷反射的微光，会看得人不由自主失了神。
弹琴时全神贯注，她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中轻快地拨弄着，带着行云流水的畅意，就连指尖都晕染上了几近透明光，轻快的琴声流连在耳边，衬着她如玉般的脸，却是愈加娇艳起来。
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温和圆润，仿佛从她眼里看过去，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偶尔生气时凶悍得像只小野猫，然只一瞬间便会回到原先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的人只是错觉。
原本以为，她也便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总是很喜欢逗弄她，看着她露出锋利的爪牙然后在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时又软绵绵地趴下，看着她色厉内荏地喊自己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滑过心尖，微甜。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生气时，竟然是这样的寒意逼人。
她说：“这不关你的事，柚木前辈。”
那双漂亮如钻石的眸中，会透出这样冷冽的目光，而言语更是决绝狠厉，全然不见平时的温婉圆滑，直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