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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77)

赵匡义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韩重赟,转身向偏门去了。韩重赟只得跟上前去不提。

晚间郭荣回到府邸时已是戌时末了,周宪一直等着他,见他一脸疲惫,忙让丫鬟大人服侍他梳洗。

“要不要用点饭?”

郭荣摇摇头,声音带着苦涩:“阿爹的身体现在很不好,半边身子没有了知觉,吃饭、走路、如厕都要人服侍……他那样子,我如何吃得下饭?我今天还想着,也不知道我的血对阿爹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周宪吓了一跳,忙拉着郭荣道:“你没做傻事吧?你可不要真的放血,没有用的……”

郭荣看周宪的神情,一愣,随即猜到她这样说定是已经试过了,脸色就变得更黑了:“你什么时候试过了?”随即抓着周宪的双手,仔细查看起来。

周宪无奈,只得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郭荣听了,脸色才缓了下来。“既然没有用,那边只能望太医们了。”

“我今天听李重进的夫人说,王殷快要到汴梁了。”周宪忙说将此事说了。

郭荣听后,神色不变,目光中尽是冷然。“阿爹放过王秀峰,是因为王秀峰再如何跋扈也没有谋反之意。但是王殷不同,前世此人进京时,每天出入皇宫,不仅身备刀甲,还带着数百人的随从侍卫。甚是在被任命为京城内外巡检之后,还要求给他的兵士配铠甲武器,以备巡检之用。完全不将开封府的州兵放在眼里……阿爹绝对不会放过此人的。”

周宪了然,虽然觉得王殷不会造成什么大风波,但是心中总是踹踹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很担心,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当心。”

不管周宪和郭荣这对夫妻如何担心郭威的身体,郭威的病是愈加的重了。冬雪洒落之时,他便是上朝也是咬牙坚持的。郭荣不用他人的提醒,每日里在郭威床前侍奉汤药,周宪也时常带着丰哥去看郭威。丰哥的童言真挚,让郭威在病痛折磨中也能有几分笑意。

十二月十九日,王殷进京,他的言行举止同前世一样,丝毫没有收敛。终于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当王殷向往常一样进宫请安,却立即被禁军侍卫拿下,随后皇帝传出旨意,说是王殷谋划在皇帝郊祭那一天带兵作乱。随即皇帝下旨将王殷流放至登州,但是王殷刚出城门,就被诛杀。

皇宫大内滋德殿,天子郭威已经着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

“替……替朕更衣……”郭威如今说一句话都极其艰难。

郭荣在一边,跪下劝道:“父皇,您如今身体这样,还是儿子替你去吧……”

郭威喘息,呵呵笑道:“这是祭祀咱们家的祖宗,朕活着一天就不能不去……因为朕,他们一个个都在天上看着呢……”说完就让内侍替他穿上了龙袍冕服,前往皇家祖庙祭祀。

郭荣见此,只得忍住心中的沉痛,一路扶着郭威到了太庙。

群臣看着天子如此,也知道皇帝这病大概是真的好不了了。心中正在琢磨,就听见祭台之上传来了内侍的惊呼声,原来是皇帝坚持不住了,瘫倒在地了。内侍扶着皇帝刚想退出去,就见醒过来的郭威坚持不走。

“去,请晋王过来。”

待郭荣上了祭台,便在郭威的坚持下,将祭祀在郭威的眼前完成。

周宪知道,这一个除夕不会平静。果然听到宫中侍卫传来皇帝病情突然加重的消息,她便带着丰哥进了宫。

这个除夕守岁,周宪、郭荣和丰哥是在皇帝病榻前度过的,幸好的是午夜过后,皇帝稍有好转。

正月初一这天,郭威先是笑着和丰哥说了一会儿话,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便坚持换上了龙袍冕服,在郭荣夫妻苦劝无果的情况下,往南郊祭天。但是病重的皇帝什么也坐不了,只能让礼部典仪官员来做。南郊祭天完毕,周天子忍着病痛颤抖着写下“显德”二字,即改年号为显德,大赦天下。

正月初五,周宪抱着丰哥同郭荣一起接了皇帝新下的圣旨,加封开封府尹皇子荣为兼侍中、判内外兵马事。

“恭喜大王了。”奉旨的内侍念完圣旨后,非常恭敬道。

郭荣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前世即将登上大位的踌躇满志,皇位唾手可得,但是亲人失去后就再也难以拥有了。自南郊祭天之后,阿爹的病情就时好时坏,如今已经不能起床了。

周宪深知郭威大限便在这几日,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道:“你要进宫谢恩,带着丰哥一起去吧。陛下看到丰哥或许会好些呢。”

郭荣点点,看到丰哥亮晶晶的双眼,抱起了他道:“随阿爹去看祖父去,好不好?”

丰哥从嘴巴里拿出大拇指,咧开嘴露出几颗小乳牙大声道:“看祖父去!”

周宪看着郭荣高大的身影走远,心中叹息。经历过一次的人,自然是亲人的存在比较重要了。

而郭荣这日进宫之后,并没有再回府邸。原来皇帝病情加重,朝廷琐事一律暂停上奏,凡遇军国大事,皆交给了他处理。而丰哥被阿久送了回来。

“阿姐,我带着丰哥出宫之前,陛下在大宁宫中,当着中枢诸位相公和折从阮、郭崇充等节帅的面,让李帅跪拜了姐夫……”(李帅即李重进)

周宪一愣,想到前世听闻的圣明天子今生所知的丈夫养父的郭威,心中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六天之后,郭威已届弥留之际,他看着郭荣道:“君贵……该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郑仁诲为枢密使,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仁镐则被罢官了……你要记住,天子之威,朝廷之尊严,不在于生杀予夺,不在于权势荣华,而是在黎民……百姓的心里……”

郭荣单膝跪在地上,泪流不止:“阿爹,你放心,儿子一定记住你所说的话!”

“昔年大唐盛世……八方来朝……唐代十八陵何等气势何等威严……但乱世兵祸,如今未被盗者尚有几何?朕死之后,无须大兴穴葬,无须大开山陵,瓦棺纸衣,砖垒墓穴,不用石料;石人石马,一律不用。不用官兵差役守灵,不修地宫,不置守灵宫人,只招募左近百姓三十户,免其世代粮赋,使其行祭扫之职。石碑一块,上刻文曰:大周天子临晏驾与嗣帝约,缘平生好俭约,令著瓦棺纸衣葬。若违此言,阴灵不相助……”

郭荣抓着郭威的手,已经是泣不成声,一边的冯道、郭崇充、折从阮等人都跪在地上流着泪。

当太极殿中的大钟敲响时,周宪手中的茶盏被打翻,她快步出了厅门,面向皇城方向跪下,她知道,周天子郭威已然去了。

此时汴梁城中的百姓听到大丧钟声时,俱都流泪不止,他们同满朝文武百官一样,悲伤中还存有对新的君王的疑虑。新君,是否与逝去的太祖一样英明?

再登帝位南唐异数

滋德殿外,数十位禁军精悍武士披戴甲胄戒备森严。身着朱紫的大臣列了满庭,他们都是满心惶恐的看着万岁殿逸出的点点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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