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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161)

李重进、张永德、史彦超等也不多说什么,行礼后就离去了。只是阿久同几个亲兵守在帐中。

“陛下该当保重才是,您若是有个万一,我阿姐他们可怎么办?”待御医出去煎药了,阿久语气有点埋怨。

“朕知道,所以朕才让不拦着你冲杀在前。朕虽然不喜后戚,但是若皇后身后没有一点依仗,也不好。你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却是不错。”郭荣也不生气,而是说着他在之前攻打顺州、檀州、蓟州、妫州、儒州五州时,要阿久带兵冲在前面的原因。

“这伤养个月养段时日,等朕回汴梁时也好得差不多了。朕不会让娥皇担心的……”叹了口气,又道:“今日个应该有汴梁的书信送到,你阿姐也应该有信来,朕不好回信,你便代笔吧。”

郭荣看了看右掌上裂开的虎口,苦笑。

阿久还能说什么?只有听从的份了。

所以晚间,天子大帐中的怒气还是让御医们心惊,还是张永德进帐好不容易劝得他安心吃下药,“陛下当知道,这怒气会让伤势恶化。陛下如今子嗣甚幼,若是陛下因此有个什么,那天下真是大乱了。”

郭荣好按捺下怒气,一口喝了汤药,也不避讳张永德在一边,对着阿久道:“总有一天,我要周宣这女人没一日好过。”

阿久也很是生气,他不曾想到周宣居然这般没脸没皮,这般凉薄,虽然是同父姐姐,但是却没有半分姐弟情谊的。对于郭荣的话很是赞同道:“她确实该受点教训了。”

张永德心中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详细打探。

五日后,便是九月二十四,也是郭荣三十八岁的生辰,因为他伤势较重,虽然在武州行营里设宴庆贺,大多将领都被宴请了,但是他也只是匆匆露了一面而已。不过这日里他心情还是颇好的,汴梁送来的贺礼中最为他喜欢自然是周宪同三个孩子捎来的东西了。再看诸位相公恭贺折奏中流出对周宪的敬意,郭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自是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皇后,乃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自己能给她的,却只有这十几年而已。无论对她怎么样好,也比不上她为自己付出的东西。

心中舒畅,这伤势就好了极快,虽然十月中的时候,天寒地冻不利行军,但是在蔚州城外同折德扆所领之大军会合时,便听闻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挞烈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郭荣的心情更是舒畅起来。

而汴梁的周宪自然不知道郭荣受伤了,于她而言,日子是一天天数着过去了。每日里只是让自己相信他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自不能日日自己吓自己担心受怕的。男人们在外面征战,女人和孩子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宁哥的生辰时,她盼着他能回来,失望了。随后就盼着他能在中秋和望舒姑娘的周岁的时候回来,如今望舒都会开口喊阿娘了,他却还是没有回来……

周宪有一丝惆怅,看向窗外,秋叶早已经落尽,冬雪开始出初飞了。

周宪看着看了看自殿外进入司衣的大宫女秀河带着两个小宫女进来,她们手上各捧着一张狐狸皮毛,便出声道:“这两匹也不知够不够做两件单肩比甲……”

“娘娘莫担心,肯定够的。”秀河说着让两宫女将东西奉在案上。

“娘娘还是避着点风吧,受凉了可就坏了。”秀淮也出声劝道。

周宪依言坐下,任秀淮关上窗格。想到这汴梁的寒冷,也不知道燕北那边是何等光景。虽说郭荣每半个月都使人送了书信到,但是总有言未尽到之处。何况北地苦寒,他也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还有阿久,说是几个月来,立下不少的战功,从东西班行首升为了殿前都虞候,如今在张永德手下也颇为重要了。

在九月郭荣生辰时,周宪就让人给他和阿久都捎带了比较厚实的衣物,本以为在燕北最冷的时候,他们能够回来,没想到这都快十一月了,还不见大军回朝的消息。心中有些担心,却只能压住叹息,动手做起衣物来了。

而一边的大宫女秀河、秀淮等早已见惯了周宪动针线,也不劝阻,脚步放轻自忙着去了。要说来,皇宫虽然规矩多,但是因为郭荣绝大数的近亲属都不在了,就是亲戚也没有几人了,周宪每日里除了问问宫务,教养孩子,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不过是隔些时日,听内侍送送来前朝诸相们议定的需要自己知道的事情时,才忙乱些罢了。没有了秘境,她也没有地方去跳舞了,平日里活动,不过是牵着小望舒,缓缓步行去看东宫的校场看丰哥和宁哥习武而已。是了,宁哥这小胖子,已经四岁了,也开始跟在丰哥身后学着蹲马步了。

“阿娘——”中气十足的喊声自然是宁哥了。

周宪抬头看向门边,便见宁哥牵着有小姑娘要翻过足有小姑娘半人高的门槛。

“怎么这么笨啊!算了,那个叫我是做哥哥的呢?哥哥抱你过去!”宁哥学着丰哥说话,伸出双手自望舒的腋下用劲儿将她往上提。要是夏日里,宁哥说不定还能抱起望舒,但是这时是冬日,望舒穿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小胖熊,宁哥自己也是穿的厚厚实实。所以在望舒的哭泣中,宁哥还是没能将望舒抱过门槛。

周宪看着好笑,却没有做声,内殿的宫女们也笑着没动。等望舒的奶娘以及几个宫女内侍匆匆的赶来时,果然听到丰哥的声音了。

“宁哥,又惹哭了妹妹了。”确实是丰哥过来了,他已经八岁了,身形倒是随了郭荣,长手长脚的,估计长大后也很是高大英武的,不过相貌倒是随了周宪,很是俊秀。

“哥哥,五哥坏……”望舒依进丰哥怀中,委屈地告状。

丰哥抱着望舒进了内室,见周宪含笑地看着他们,撅着嘴故意道:“阿娘也真是的,居然听着妹妹哭也不去看看。”

“不是有你么?”周宪笑了笑,丰哥这个孩子是个非常爱护弟妹的哥哥呢。看宁哥围着望舒拿着点心讨好的样子,也失笑,宁哥这孩子也是一样护着妹妹啊。

“今天功课如何了?先生说了什么?今日下雪了,下半日的武学课可还要继续?”周宪让宫女端上热汤饮和点心,摸了摸这大半年高了不少的长子的头。

“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丰哥有些脸红地任周宪的摸了摸。随即又道:“薛学士这几日已经开始给我讲《战国策》了。下午的武学肯定还是要继续的,北方肯定比汴梁更冷,阿爹他们都在同契丹人作战,我怎么会怕这汴梁的小冷?”

周宪颔首,这薛学士,便是左谏议大夫、弘文馆学士、判馆事薛居正了。幽州平定没多久之后,郭荣传了诏令回京,命王溥、薛居正、王著、王应兼教导皇四子读书之责,(经、史、算、策,四人各自负责一块。)其中王溥乃是中书相公,所以他教导的时间是最短的,倒是其他三人教导得更多一些。所以从夏日起,丰哥就要天天往东宫的崇文殿读书去了。周宪虽然宠爱孩子,但是却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更何况他是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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