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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155)

郭荣抿紧了唇,这个梦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让父皇您不要忘记了你此世重生的初衷了。”少年男子的嗓音突然在郭荣身后响起。

郭荣回头一看,有片刻的失神,只因这少年长着一张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少年大约十**岁年纪,一袭蓝衫布衣,但是却不掩风华。前世今生,自己的孩儿里活到这么大的,也只有宗训?

“你是宗训?”郭荣不由得问出了口。

“父皇莫非只记得宗训皇兄不成?我是宗诲。史书记载孩儿不知所踪,其实孩儿流落到了北海。”宗诲道。

郭荣随即忆起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缘何宗诲会出现?“前世今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宗诲却道:“看父皇如今的气色神情,应当是吃过不少您如今的皇后周氏秘境中的果子了。父皇曾许下三十年治理天下之宏愿,宗诲无能,求不得三十年,周氏皇后愿意以来生折换父皇你今生的寿元,也只是换来二十年与父皇你……”

郭荣听到后面的话语,却是一怔,随即脸色变道:“你是说娥皇用她的来生来换我今世的寿元?”

宗诲眉头微微一挑,道:“莫非她没有告诉父皇你?倒是个情深的女子。”

郭荣心中翻滚起巨大的波浪来,半晌没有说话。

“父皇的抱负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此生此世若不能得偿夙愿,又为何重生一世呢?家国天下,该当如何,父皇未必仔细斟酌一番才是呢。”宗诲说着朝郭荣一拜:“另,今日之会面,宗诲也算是一偿夙愿能亲见父亲你一面,以后世间便不再有宗诲其人了。如此,父皇保重!”

郭荣还待再追问,却嘴唇一动,他猛地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还睡在营帐之中的床榻上,一边的木板桌上一小灯发出昏黄的光泽。

郭荣先是看了一眼更漏,这才细细回忆起方才梦中的情景来。娥皇用来生换自己此生的寿元,自己有二十年的世间治理天下,世间再无宗诲其人。思来想去,郭荣隐隐猜到宗诲流落北海之地后,怕是有了奇异的境遇,所以才能入得自己梦来告知原委。重生的初衷,最初的夙愿?自己怎么敢忘又怎么会忘?既然死劫已过,日后的大战,朕绝不退缩分毫!摸了摸枕边的竹笛,郭荣心中又喜又痛,如今是显德五年,也就是说还有十五年的时间么?娥皇,自己居然也成了让你不幸之人了么?

虚空之中,一蓝衫女子悠然飘至,拍了拍宗诲道:“怎么,见着了父亲舍不得走啦?”

宗诲摇摇头:“当年一路颠沛流离,甚是不理解他,若是将皇位传于张永德,我是否会过得这般辛苦。但是后来年长方知,盖世豪杰也是人,不过抱有一丝私心不过信错一人罢了。后来数百年读史书,对他愈加敬佩,也有着猜想,若是真给他三十年,这天下是否是另一番模样?”宗诲说着,眼角却流露出一股戾气,“天道不许,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苍生重还是天道贵?”

“好啦,知道你最厉害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并没有真的用周后的来生换他的寿元呢,而且他治世也不止剩下十五年吧?我又不是十殿阎罗,可没那大的本事。”女子拉着宗诲的手臂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为人之时的生父,让他过得幸福一点,我这人子也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孝心了。”宗诲说着,目光看向早出现在一边的白袍男子。

“确实算是尽了一份孝心,我也代替母亲多谢你了。”白袍男子神情温和,对着宗诲道谢后,看向蓝衫女子的目光温柔似水。

“何必言谢,当初我们协议合作,若非你说动阎君,也不会有今日一切。”宗诲脸色不大好地对着白袍男子道。

“哎呀,白使,我记得我和澜有事情要处理,我们要先走了。对了,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的好。”蓝衫龙女抢在澜(宗诲)吃醋前连忙道,随即消失了。

白袍男子箫看向郭荣,见他凝视着竹笛的神色,心中叹息这个人,确实比父亲李煜更加值得托付终身。

“世间已没有了宗诲,又岂会还有仲寓?”箫低语道,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虚空之中三人的对话,郭荣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好不容易将满心的繁杂理了理,随即披着外袍,举着灯盏又去看舆图去了。

“来人,去将驸马都尉张永德请来。”郭荣也不瞧天色已经是四更时分,径直吩咐道。

张永德睡得很熟,被亲兵叫醒后,知道是天子召唤,也不啰嗦,麻利地洗了把脸,就往郭荣的营帐去了。

“辽南京(即幽州)守将是萧思温,你可知道他的其人其事?”郭荣指着幽州城直接问道。

张永德所知并不多:“末将只知他出自契丹大族萧氏,听说平庸无能并无大才。”

郭荣颔首道:“你说得不错,萧思温出身极好,他的妻子乃是耶律德光的女儿燕国公主,他的叔叔是现在的辽国宰相萧敌鲁。而他的长女萧胡辇则是嫁给了耶律璟的弟弟太平王;次女则嫁给了耶律景的堂弟赵王。他也确实没什么才干,能够做南京留守,也是托了他的出身好之故。如今我周军携克三关之声势,幽州并不难破。”

张永德没想到皇帝知道得这般清楚,笑道:“陛下已经已胸有成竹,如今又有何可虑的呢?”

郭荣道:“萧思温不足为虑,不过,如果幽州北面真的集结了大批的契丹人,也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打发的。所以兵贵神速,一会天色一亮,朕便下令全军用饭后从水路走白沟河,快速行军至涿州的西南边,同重进所率大军会合围攻涿州!”

郭荣知道如今契丹内部纷争厉害,但是也不是人人同皇帝耶律璟那样没脑子,比如说北院大王耶律屋质,有胆气更有谋略,是契丹人中少见的能人。另有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此人沉厚多智,有任重才,其部族手下多是能征善战之辈。所以半月之内若不能攻克幽州的话,之后的恶战就避不可免了。

张永德应诺,想起郭荣对石守信等人的态度,踌躇了片刻还是劝道:“李继勋、石守信等人自先帝时就在军中效力,他们反对陛下强攻幽州,也许并非是惧怕契丹人之故,陛下也不要太苛责了。毕竟大战在即,若是军心有怠,只怕会影响陛下的大计的。”

郭荣想起之前梦中这几人的行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当着张永德的面不好明说,好半天才道:“朕听闻刘广义的妻子符氏病逝了,永德你也应该关心关心你这心腹大将了。朕听皇后说过,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家的三娘子,心性敦厚为人贤淑,如今正是二八芳龄,倒是和刘光义很般配呢。你不如问问他,若是愿意,这门亲事,朕替他保媒了。”

张永德有点转不过弯来,皇帝刚刚在说行军打仗以及军心稳定之事,如今怎么说起了保媒之事来了?“好,微臣一会会同他提提的。陛下您都亲自开了口,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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