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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7)

春华听了此话后,一怔才高声道:“姑娘这主意好,我这就去找喜管家。”

如梅等春华走了,才穿好披风往渊哥儿和泽哥儿院里去了。

渊哥儿和泽哥儿院里如今也是安静得很,除了两个奶妈子胡嬷嬷和宁嬷嬷,便是两个大丫鬟翠环和翠珠在而已。

“翠珠姐姐,渊哥儿可回来了?泽哥儿在屋里做什么?”如梅进了屋子,便见火盆燃着,翠珠正坐在一边纳鞋底。

“哎呀,三姑娘好。渊哥儿还在太太处未回,泽哥儿在屋里,胡嬷嬷在屋里陪着呢。”

如梅点头进了屋里,便见泽哥儿从右手间里冲了出来。

“姐姐!”

如梅忙搂着比自己矮一截的泽哥儿,摸了摸他身上的棉袄才道:“姐姐过来看看你。不两日咱们就要动身回开封老家了,这一路上啊,泽哥儿可是得多穿点。”

“恩,胡嬷嬷和我说过了。姐姐,我们不能带着火盆在马车上么?”泽哥儿睁着大眼睛看着暖暖的火盆道。

如梅看着这大大的火盆,眼睛闪了闪。想了想道:“火盆太大,放它马车里就坐不了几个人了,泽哥儿想一个人坐一个车子么?”

泽哥儿听得如梅这样讲,忙摇摇头:“我要和娘亲姐姐坐一车。”

如梅想起那从前平洲城里流行的小火炉子,便对胡嬷嬷道:“胡嬷嬷,你也去寻喜管家。让他去京里商铺间去找找,是否有比小手炉略大比火盆方便的火炉,若是有的话,就买几只来。”

如梅话音一落,想起那小火炉的式样,便牵着泽哥儿的手对胡嬷嬷说:“算了,我将式样画给出来,你去寻管家过来一趟。”

胡嬷嬷自去了不提。

如梅自是去了渊哥儿习字间里。只是天气寒冷墨汁笔尖都冻硬了,

翠珠一看便道:“我去取点滚水来,再给姑娘磨墨。”

“姐姐,什么小火炉?”泽哥儿听了如梅的话好奇问道。

如梅笑道:“让泽哥儿在马车上也能热乎的炉子。”

等画好了式样,如梅看着这东西,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小火炉乃是余氏欣娘当年所想出来的东西之一,齐家因着这些东西赚了不少钱,也一跃成为平洲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如今,自己提前弄出这个东西,算是偷了余欣娘的东西了。想到这里,如梅心里一阵气恼。正想撕掉图纸时,胡嬷嬷已经领着喜管家来了,而春华也跟在后面。

“三姑娘唤我来,不知道有何吩咐?”喜管家躬身行了礼后问道。

如梅看了看泽哥儿,再看了眼图纸,心里别扭着还是将图纸递了过去。

“喜管家,你去寻寻京城里可有商铺卖这种炉子的?若是没有,便将这图纸卖与一家吧,最要让买家两日内给赶做几只出来。得的银子,你拿一半去京里的白云寺捐做香油钱,请寺里为我父亲点长明灯七七四十九日吧。另一半,便拿去买米,施舍给京里的贫苦人家。我家往年年底常常参与京里人家布施,今年回了开封,这布施不能参加,便提前以施米代替吧。”

喜管家听了此话,原先心里不乐意才消失了。拿着图纸去了不提。

如梅看沈喜的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沈喜是跟着父亲沈圭一起长大的,受了沈圭影响,最是尊敬读书人,且最是鄙视商人。见到如梅说买卖图纸,心里如何高兴得起来?

“春华,药材之事,管家可让人去买了?”

春华点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管家还添了几幅治肠胃不适晕车之类的药呢。”

如梅点头:“管家想得更为周到些。”

第二日,雪愈加的大了起来,即便如此,从通州至京城便是雪地慢行,两天时间也能到了。但是因为高成装病拖着,硬是走了三日才到。而高彦江此时已经是怒火高烧,幸好已经到了京城近郊,路人并未因大雪而减少,否则高彦江势必将高成赶回开封不可。

得到信的沈家人此时已经收拾停当,该搬上马车的已经搬上了马车,如梅姐妹和渊哥儿泽哥儿俱都在棉袄外穿着粗麻孝衣,跟在齐氏身后站在院子里等着开封来人。

知道巳时过了两刻,如梅等人才见到高成一班姗姗而来的人。

“哎呀,可是到了。嫂子许久不见了……”高成看着一身孝服之下虽难掩憔悴但是丽色犹在的齐氏,眼睛一亮,便上前笑着作揖道。

齐氏见来人居然是这高成,心里是惊怒交加。她本以为老太爷会请族中叔伯兄弟出面的。

一边的高彦江自是看到齐氏的脸色变了变,忙上前行礼道:“外甥彦江见过舅母!还请舅母节哀!”

齐氏见高彦江有礼的样子,脸色才稍霁道:“劳彦江来接你舅舅之灵。你们稍作休息,我们巳时末便上路吧。”

“哎呀,这一路走来风雪交加,嫂子理当让我们吃顿热饭歇息一晚再上路啊……”高成在一边插嘴道。

这话一出口,不说齐氏,在场诸人便是高彦江,脸色都是大变。

“外甥理当给舅舅上柱香拜祭的,拜祭完了再作休息不迟。还请舅母和几位表弟妹移步带路。”高彦江冷脸让阿叔和阿林将高成扯了下去,对齐氏愈加恭敬地说。

齐氏看着一脸愧色且恭敬有礼的高彦江,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高成,亲领着高彦江去了灵堂。

待高彦江烧完香祭拜过后。齐氏才对高彦江道:“非是舅母不体贴你们一路劳顿,而是这宅子已经转手,明日便不是我沈家的了……罢了,彦江你先去洗洗吃点东西,巳时末便上路了。”

高彦江自是知道齐氏这话中的意思,更是为父亲高成拖慢了行程而羞愧。

“也不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想的,怎么派二姑老爷来了……莫不是老太爷身子不好?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殷姨娘等高彦江走了对着齐氏说道。

齐氏听了,面上神情未变道:“无论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老太爷的意思,二姑老爷今天的行为,我们势必得向长辈说上一说。这般作为,不光是欺辱我们老孤儿寡妇,更是作践我们老爷!”

齐氏这番话,让如梅姐弟五人齐声说是。

如梅记得当年父亲过世,也有过这样一番情景。只是到了开封之后,表兄高彦江亲求了她,她犹豫两日后便去劝说了娘亲齐氏,最后在二姑姑一番哭闹和哀求中,娘亲只得接受高成在父亲坟前叩了三个头赔礼作数。

那时的如梅心里对于表哥彦江有一种奇怪的仰慕,自是愿意依着他的意思,去劝说母亲的。而今的如梅,是绝对不可能再这么做的。二姑姑此人,便是娘亲此时不得罪她,日后她还是会视娘亲为敌人。既然如此,此次给二姑姑一点教训有何不可呢?这样一来,二姑姑势必生气,她自是更加恼怒高成,这便有空子给自家这方钻了。只是祖父,明知道高成其人还派他过来,却不是殷姨娘说的身体不好的缘故了,不过是此时,自家这一房和长房闹了矛盾罢了。(这矛盾的起因自是高成和二姑姑得罪了长房的叔伯们。)如梅这样一番回忆,心里隐隐有了如何对付二姑姑一家的办法了,只要二姑姑一家依旧如前世一般对自家娘亲和弟弟,她势必不会再少不更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