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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皇叔不好惹(59)

在如此动荡的时局之下要瞒天过海,真的可能吗?

朝臣暂时可以碍于皇威压下疑惑,可是如果是半年、一年呢?且不说他人如何,君相是何等心思细腻之人,要想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公主……”

商妍皱眉道:“带他去后园。”

如果该来的迟早回来,那至少她应该把这矛盾爆发的日子拖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妍儿!”就在她转身之际,商徵开了口。

她急急回头,却见着商徵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他明明是专心埋着头把玩着手里那一套陶瓷杯具,连半点余光都没有分给她。静默片刻,他才勉勉强强抬起头来,干涩道:“孤,还未用过早膳。”

这……商妍愣了愣,试探道:“我已吩咐厨房做了莲子羹,皇叔再等一会儿?”

“哼。”心智岁数不明的当朝皇帝如此答复。

而后便再也不肯搭理她。

*

近些时日君相曾经登门好几次,他近来操劳,原本就瘦削的身形生生成了瘦骨嶙峋。他常常在清晨时登门,提着酒便在后园自斟自饮,离开时身上都带着一丝未散的酒气。每每他微醉后才舒缓下紧张的眉头,朦胧着眼讲些朝中琐事。讲多了,他就在石凳之上趴着眯一会儿,任凭清晨的阳光把他投射得斑斑驳驳。

商妍支着脑袋静静作陪,时间久了,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许这世上最让人成长的莫过于变故,能够这样靠近他是半年之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如今却其实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涟漪。也许,不论有多深的执念,都会有磨灭的一天。而这一天来到的时候其实淡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时间一丝丝流走,君怀璧睡眼惺忪抬起头来,犹豫片刻道:“微臣……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他说:“时常劳烦公主,微臣感激不尽。”

商妍报以一笑,道:“本宫倒不曾知道君相是爱酒之人。”

君怀璧若有所思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坛,眉眼之间徐徐飘荡开一丝微笑。他道:“琐事烦扰,唯有杜康解忧,换一夕安睡。”

“你……天天饮酒促眠?”

“倒也不是。”他轻道,“两三日一次。”

商妍一愣,惊讶得忘记了作答——两三日,是他提酒上永乐宫的步调。莫非,他是两三日才睡上两个时辰?如果真是如此,难怪只隔不过短短月余他可以消瘦成这幅模样。

“朝中事繁忙,君相不妨歇一歇。”她犹豫道,“丞相身体安康,才是西昭与万民之幸。”

君怀璧却低下了眉眼。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原本和乐的气息渐渐变得黏着。

商妍忽然觉得阳光有些焦灼,明明君怀璧并没有什么异样,他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驯而有耐心,可是说不出的诡异却时常溜出来:好像……说错话了?

沉默。

片刻之后,是君相的温煦的声音。

他说:“公主从前不会对微臣说这些。”

“……从前本宫待君相不好?”

君相微微笑了笑,原本澄澈目光带上了几分晦涩。他稍稍停顿了片刻才道:“很好。”

又是沉默。

不知这尴尬的僵局持续了多久,君相终于微微俯首行礼告辞。

商妍悄悄舒了口气,却见到那青灰色的身影忽然停了了脚步。他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忽然头也不会道:

“近日,很多人都在暗自私语陛下的病情,甚至有人猜想,陛下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宫内。公主若是知道陛下近况,还请……谨慎处之。”

“君相到底想说什么?”莫非他知道了?!

“微臣告辞。”

“君……”

商妍急匆匆想追,却不想忽的见着神色慌张的小常从后园门口匆匆跑来,不由一愣,稍不留神,君怀璧的最后一抹衣摆就消失在了园中。

“公主!”小常终于跑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抬头。

“发生了什么事?”

小常小心四顾才凑近低语:“公主,厨房的徐嬷嬷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晚了点,更新~(短小君跪)

PS:推荐龚丽娜的小河流水,真·绝色啊!!!!

☆、躲躲

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商妍真正到厨房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永乐宫几经挫折已经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亲信宫人,这管理厨房的是伺候她许多年的老婢。她赶到之时,老嬷嬷已经停止了呼吸,御医已经用一块白布把她从头到尾盖了起来。厨房留着的寥寥数人每个人都神色惊惶,有人垂泪有人惊骇。在她身旁是倾倒的莲子羹和破碎的瓷碗狼藉成一片,其间还混着些许鲜血,惨不忍睹。

商妍稍稍稳定了下心神,狠狠心掀开了那白布,见着的是老嬷嬷满是青灰死气扭曲的脸,顿时眼眶有些疼痛。宫中伺候的人众多,她对这老嬷嬷倒说不上有多亲近,只是这样一张脸她从小时候就开始见,如今却成了一具尸体,这感觉还是有几分不真切。

“公主……”一旁的御医欲言又止。

商妍用力眨了眨眼睛掩去几点湿润,道:“怎么回事?”

御医抱拳:“微臣以为,是中毒。有人在碗壁上抹了见血封侯的剧毒,此毒遇热不会立即融化,因此银针粗测恐有漏网。而且……”

“而且什么?”

御医神色闪了闪,道:“此药来自宫中。”

宫中……

商妍听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老嬷嬷曾经是前朝皇后近侍,几十载在宫中早就皮了性子,十年前她怜惜少主年幼自请入永乐宫更是成了宫人中位份最高的,为主子做的膳食常常会先为自己也留上一份这等事也并没有人与她计较,只是恐怕她做梦都不曾想到,今日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如果她没有先吃这一碗,恐怕丢了性命会是……商徵。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商徵的秘密,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可是她连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

隐瞒秘密一日容易,可是要想把这个秘密坚守住一月甚至更久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君怀璧照例是隔三差五登门,一半是提酒安睡,一半是把朝野之中的说与她听:朝野之中的风波终于显出几分按捺不住的情形。当朝皇帝已经“卧病”两月,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朝臣注意。心系君王的,心怀不过的,阿谀奉承的,越来越多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例行在承德殿前请安,守备的禁卫疲于应付这一切,已经出现了些许松动。而晋闻却始终没有消息。他一日没有消息,商徵就一日不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招来杀身之祸。

为了安稳超纲,安公公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身形脸庞与商徵有六分想象的人,替商徵坐镇承德宫,每隔三日隔着珠帘见一次朝臣,以安满朝文武之心。

可是即便如此,永乐宫的秘密还能支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