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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皇叔不好惹(41)

也许,这不是醉卧红尘?

***

商妍再一次醒来已经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昏黄的夕阳下,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死气。她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疲软的无力,第一次发现静候死神的时候除了绝望居然还有鲜有的冷静。时间如何流走的已经无法计算,可是身体的衰竭却是显而易见的。

床边依稀有个身影静坐在夕阳下,漆黑的衣裳仿佛是生来带着寒气。

她浑身乏力,连眼睛也只能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却足够辨识床边那人的身份。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的身影能让她一眼就认得出来。一个是她追逐了十余年的君怀璧,另一个是商徵。

他想做什么?

商妍悄然控制着呼吸,可是静候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一丝动作。静谧的房间里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无意识地数着,等到数到近百的时候,坐在床边的身影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他俯下身,指尖在她的额间轻轻划过,带来一丝奇异的香味。

商妍在他迎面靠近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可是脖颈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发丝柔顺的触感。他有些凌乱的呼吸近在咫尺,过分亲昵的距离已然越了雷池,可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划过她的额头的指尖带着一丝潮湿的触感,冰凉的滋味像是有了自己的知觉一样正缓慢地渗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妍儿。”商徵极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颤抖,他说,“如果天理伦常对你真是如此重要……”

“你……忍一忍。”

那几乎是喃喃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淡淡的酒味。

商妍忍不住颤了颤,久违的恐惧像是火后荒原上的野草般滋长——而这一切没有逃过商徵的眼,他只是略微怔神,原本撑在床沿上的手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紧随其后的是一声低哑的叹息。

他说:“醒了?”言语间竟是一丝淡淡的关心。

商妍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虚掩的眼,努力撑起一丝笑吃力开口:“……失望?”

商徵一愣,良久才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妍儿,孤以为你已经懂得孤的心意。”

心意么?商妍沉默,额间不知何时泛起一丝疼痛,淡薄的晕眩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感觉。

一室静谧。

良久,是商徵淡淡地叹息。却只是短短的一瞬。下一刻,他温凉的气息便犹如过耳风一般拂面而来,把她残存的意识包裹得严严实实——

“皇……”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不考虑冒个泡泡莫?皇叔已经好卖力了……

☆、告别

商妍只来得及吐了一个字,唇齿便被他噙在了口中。乏力的手脚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紧闭的眼睑,还有他垂挂在她脖颈上的柔滑的发丝——如果这个世上真有背德者的地狱,她一定是身在其中。罪恶的腐朽的种子在每一寸骨血上开出腐朽斑斓的花,转瞬就被刻骨铭心的绝望疯狂撕裂。

温热的,濡湿的辗转。那是来自地狱的罪恶。

“如果……孤与你没有血缘。”商徵的身体几乎是俯在她身上,急促的呼吸之于,是他在他耳边的低喃,“十年,你是否从未……”

“孤想知道,假如没有没有血缘,你是不是可以稍微……近一些?”

“商妍……”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全名。就连他自己似乎也为这称呼小小怔神了片刻。

商妍在他停滞的一刹那卯足了积攒的力气,拽紧了记忆中早就预备在被褥中的匕首,朝着身上那人的肩膀狠狠刺下!

血腥味顷刻间弥漫。

商徵的眼睛睁得几乎要瞪裂。他的神情凝结在不可置信上,好久,才缓缓地迟疑地低头看了一眼血染的肩口。

商妍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咬牙用力推开了他!

僵持。

她从来没有见过商徵那样的神色,从小到大,他似乎一直是冷静而冷然,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满脸的茫然,僵坐很久之后才把目光从匕首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自然,她也是茫然的,她的手里握着的是拔出的匕首。只是这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她就拼着剩余不多的力气缩到了床尾,死死盯着他,连喘息都不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终于,商徵开了口,连呼吸都带着颤动。

商妍僵硬着身体看着绽放在被褥上的殷红的花,心中的慌乱竟然一寸寸地平息了下去。也许她是真正成了一个疯子,一个把性命置之度外的疯子。她看不懂商徵眼里肆虐的情绪,也不想去探究那是什么,隔着短短数丈距离,用一柄匕首把十年的曲意迎合彻彻底底地撕裂。

“为什么?”良久,他道,眉宇间的阴霾像是雷霆前的密云。

商妍缩在床尾盯着匕首刀刃上的一滴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我那件衣裳身上的药引,是你命人放的?”

这问题显然超出了商徵的预计,他稍稍一愣,眸色阴沉。大抵算是默认。

“杜少泽的生死,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操控……不管他是否做了什么,他根本没有过活路……是不是?”

商徵沉默。

“所以……皇陵……容裴根本没有说谎,忽然出现的西北军根本不是他策反,策反他们的是……你?”

商徵沉默。

商徵跟着他沉默,不知怎的想起了皇陵中他淡定的眉眼,还有嘴角的那一丝笑,好久才轻声喃喃:“可是,你屠杀了他们。”

这一次,商徵终于不再沉默。他的脸上一片淡然,脸神色都是淡淡的。

他道:“成帝业,必屈良将。”

商妍听到自己的心颤了颤,麻木的心因为这简单的答复有了一丝隐隐的痛。他是个生性就适合当皇帝的人,满刻在他骨上的是帝王血性,迂回的暴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商徵那一局却根本是自导自演,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用三千将士的性命坐实了一个开国元勋三朝老将的谋逆之罪。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容裴,逼他反,然后诛之。

这样的商徵实在太可怕。

“你……想杀了我?”容裴死了,这世上能够威胁到他的不安定因素就只剩下她。

淡淡血腥中,是商徵的回答。他说:“孤杀的是妍乐。”

她握紧了匕首,缓缓地对准了他,终于问出了无数次噩梦中都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十年前,那场叛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商徵脸色一变,复杂的神色似乎是默认,良久,他道:“那日箭射杜少泽并非孤旨意,信与不信,随你。”

商妍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像是如愿以偿,也不像是万念俱灰,而是单纯地疲惫到了极致。不断席卷上身体的昏沉像是催命的符咒,她在晕眩中看着刀尖的血滴,想再努力撑上一会儿,却最终还是无力地栽回了床上。如果这是一场必死的争斗,她已经没有能力去争取一线生机。因为对手是商徵。毫无反击能力的时候,死亡也许是最后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