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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桃花劫(127)

那么个神仙一样的云清许青睐她,她本该烧香拜佛在奈何桥边供奉个香炉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有些事情听得容易,做起来难。

她喜欢云清许,喜欢待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想过把他和来来往往奈何桥边,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的一对对小情侣联系起来过。他更像师长,朋友,或者是干脆是庙里供奉的那尊神像。

而现在,挨着裴言卿,她白婆婆老人家却结结实实地乱了心跳。

唇舌的交缠总是带着点迷醉的,至少比酒香醉人,更何况裴禽兽本来就是个桃花相的主,他的亲昵,怎么的带了桃粉色儿。

霄白很无耻地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想反抗挣扎,她几乎是有点贪婪地享受着,一边看着眼前这个闭着眼睛有点脆弱的禽兽,一边想着来来往往在三生石上刻名字的情侣。三生石上的名字只是当天的,其实每过十二个时辰它就会自个儿把身上的划痕都去掉,日复一日,没有终结。

也许这就是人间的情感罢。

刻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是永恒,时间却把它们消蚀成了一段时间,忘的忘死的死,劳燕分飞的也有。

霄白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禽兽那么眼熟,是不是某个时候,她白婆婆也曾经像往来的那些让她气得想拿热汤往他们身上泼的那些腻腻歪歪磨磨蹭蹭很是讨打的情侣一样,在三生石上扯着这禽兽刻名字呢?

毕竟,没有证据说没刻过,不是么?

那天,她装醉装到了底,在裴禽兽的小院里趴着歇息了个把个时辰,才装作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裴禽兽就坐在桌边,眼色如琉璃,笑如初月。

禽兽。她默默念,居然装得那么像。

裴言卿却执了杯酒,笑靥如花。

“小白,你打算在地府待多久?”

“不知道,奈何桥我过不去。”她已经冲了许多次了,每次都失败。

“要是能过去呢?”

“那就过去呗,”霄白咧嘴笑,“我想过人间的日子。”

“要是能过去了,”裴言卿低眉浅笑,“叫上我,这样,我们下辈子的年纪应该会相仿。”

“干嘛?”

裴言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出了点神,片刻后他醒悟过来,皱起了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喂——”霄白觉得浑身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

裴言卿半晌挤出一个字:“笨!”

……

风景二字,是用来煞的。

那天喝酒,霄白的命数里难得开了枝桃花,虽然这桃花妖了点,禽兽了点,却实实在在是一枝□的桃花。

她还有一枝透白的桃花在路上拦住了她,盯了她半晌,默默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往前走。

“……清清清……许啊。”

“你去找裴言卿?”云清许的眼里难得起了恼怒。

霄白尴尬点头。

“我不许!”

“……”

云清许轻轻地把明显已经僵成了木头的霄白牵到了奈何桥边,用手指替她梳理凌乱的发丝,他轻声问她:“我不行吗?”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看着她从抱着膝盖的孩童长到亭亭玉立,看着她眼里的对自己的迷恋。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抓不住她呢?

我不行吗?他放下所有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疑问。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采了枝花儿送到心仪的人面前轻声问: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花?喜欢不喜欢我?

而如今,他是狠了心呢喃着问她:我不行吗?我难道不可以陪在你身边,我难道比不上裴言卿?我难道……不够爱?

霄白傻傻看着,这个谪仙一样的人物眼里分明露出了痛楚,让她想起了曾经在奈何桥边见到过的一个花妖。花妖说他是朱墨国里湖眉山上的生灵,叫昙莲花。她好奇,叫他显了原形让她看看,然后她就见着了那个叫昙莲花的样子。

白色的花瓣,如月色一般皎洁清雅,然而那样的花瓣中央靠近花蕊的地方却有着点点红斑,就像是泼上去的血。那个花妖说,万万年前他爱上的那个人的血泼在了他身上,才成了这副样子。后来天帝降下劫难,他就选了生生世世开在湖眉山上,永世不为人,不为仙,不为鬼。

昙莲花,取的就是贪恋二字。

而现在的云清许那双痛楚的眼睛,就像是昙莲花中央的那几个红斑血迹。

他说:我不行吗?

霄白慌乱地瞅着自己的脚尖衣摆,支支吾吾开口告诉他:“清许,你可以找更好的天仙。”那个年年都来看他的爽朗女子身份高贵,她可以让阎王都见了跪拜称上神,可是云清许却只是淡淡看着她。

她年年来,他年年沉默。

最近的那年,霄白还见着那个上神揪着他的衣襟吼: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

云清许却只是扭头看着霄白,轻声对那上神说:我爱她,我要等她。

每一年,那个爽朗的上神都会在奈何桥边陪霄白一阵子。霄白的小心肝就跳得很厉害。那上神问她:喜欢上云清许了吗?

没有。她每次都这么答。

“霄,我们已经相伴这么多年,你真的……”

“清许,对不起。”霄白满脸通红,尴尬不已,“我只是觉得够不着你,哪怕你就在我眼前呢,我也觉得我和你差了一大截。你看,你轻轻一笑,地府里别说女鬼了,连男鬼都会乖乖听话。你永远在那么高的地方,我只是个守奈何桥的,不是高攀不是你的位置,而是高攀不上你的心。”

云清许神情有些激动,他抓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那我来攀你。”

霄白连连摇头:“不要了,清许,感情这东西可有可无,但是有了,就不能有委屈。我不学无术,酿个酒还得追着人家逼人家喝……”

“霄……”

“云清许!”霄白有些恼怒了,“我不爱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周围是很多双眼睛,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都盯着她呢。而她居然说出这种人渣到极点的话……

这句话,让云清许清隽的脸面如死灰。

霄白很心慌,心上像是破了个洞,她就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堵他的口,只好呆呆看着阴霾将他一点点笼盖。那样儒雅的人上人在她眼前一点点地被侵吞。

“对不起。”

到头来她只能说这么一句,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不,你打我一顿?”出个气也好啊……

云清许静静地低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抬头轻道:“我想杀了裴言卿。”

“……他已经死了。”不然怎么来的地府……

云清许道:“让他魂飞魄散。”

“……”

“这样,会不会换你回来?”

“……我想不会。”霄白干笑。

“如果我再抹除你的记忆呢?”

霄白只觉得身后凉飕飕地,她茫然摇头:“不会。”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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