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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出书版)(44)+番外

成了新月,她难得起了几分玩赏的心思,看着原地踟蹰、眉头紧皱的青画,又觉得分外的有趣……这个

从小就人小鬼大、心思缜密的妹妹,也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似乎是一眨眼的事情,那个在黑夜里

吃力地撑着一盏和她差不多高的灯,替她照亮地上的路的痴儿青画,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一个清丽可人的

窃窕淑女,只是模样变了,性子却依旧深沉得一点都不合年纪:难得她有现在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书

闲发现这半月的阴霾被清了一大半,不由起了调侃的心思。

她笑道:“画儿,父皇曾经嘱咐过我,说这一趟你陪伴左右,让我多在你面前唠叨一会儿,三皇兄是

个重情重义的人。”

青画一愣,难得跟不上书闲的思绪;她这副样子被书闲看在眼里,又是一顿嬉笑,嬉笑之后又是叹

气,“画儿,你别看三皇兄性子平和,他可从来是个没心没肝的主,没人心的东西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

六年前他从朱墨带了个女子大修陵园、守丧一年,可是当着所有权臣的面,所有人都知道,青云的三皇

子怕是要终生不娶了……”

“终生不娶?”

“是啊,六年前你虽在宫中却不知,这些事情和宫中丑闻差不了多少,是不大有人敢提的;六年前,

出走了好些年的三皇兄忽然回到青云,还带着一身的伤和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他向当年的太子大皇

兄借了三千兵将,彻夜修陵园,陵园一落成,他就在边上住了下来守着那个人,多少人去劝都没有用;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六皇兄是被一个女人彻底毁了的……只是那时候他不是太子,他婚配与否的争辩,

倒只是一时的事情,直到一年后太子遇害,他不得已继任太子才回宫,据说那时候他变了个样儿,连父

皇都没认出来……对了,那时候正好是画儿你和司空帝师离开的时候;等三皇兄成了太子,父皇就开始

逼着他娶太子妃,朝臣的女儿家都看了个遍,父皇连下面送上来给自己的秀女,都送了好几个到三皇兄

那儿,却都被打发了;然后,你回来了,三皇兄第一个没有立刻回绝的,就是画儿你。”

书闲的声音并不沉重,说到未了,她是笑弯了眼的,青画却听得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是青持六年前把宁锦带出了摄政王府,是青持在青云都城郊外修了一座陵墓,她知道青持年

近而立之年却仍然未娶,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清楚地,把这些事血淋淋地展现给她看……六年前,她不

省人事的时候,他厮杀得了一身的伤;她在青云的皇宫里,不敢面对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岁痴儿、把自己

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他拖着一身伤把宁锦带到青云,借兵、修陵墓;她锦衣玉食、装疯卖傻自以为老天

不公的时候,他却在荒郊野外默默守陵;等到他回宫继位,她却已经跟着司空离开了,一去就是五年。

青画埋着头笑不得、哭不得,闭上眼依稀看到的,是那夜在宁锦墓旁煢煢而立的一袭青衫、一壶醉

嫣然,多少年的形影相吊:即便如此,他还是温和地对着,那个怕是早就尸骨无存的墓,道一句,小姐,

您这六年,在青云可曾住得惯?

“宁锦”早就尸骨寒,毫无知觉:“青画”才十五,青春正茂;“宁臣”却已经二十有七,身为青云

太子却未娶;一个宁锦,于梅子初黄时相识,嬉笑三年,换来他十年心神俱伤。

青画埋头苦笑,任凭凉意席卷全身,她扪心自问,宁锦……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相待?

“画儿,三皇兄是个重情义的好人,他既然没有回绝父皇私下提起的你们的婚事,画儿,我很想你

努力一下,你可别……”书闲的声音本来柔和,因着青画长久的沉默而带了几分诧异,“画儿,你……哭

了?”

哭?青画抬起头,发现书闲的脸模糊了些,有些看不清。

“没有。”她咬牙。

书闲叹了口气,“画儿……”

门口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书闲未完的话,继而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声音响了起来:“贤妃娘娘,轿子已

经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书闲点点头,回眸看了埋着头的青画一眼,轻轻地把怀里的东西捂紧了些…她这个小动作不大,却

还是被刚抬头的青画发现了,一时间,她有些泛红的眼里露出几分踟臈,看得出是有些不忍和忧郁,书

闲笑了笑,安抚她:“没关系。”

青画咬牙道:“你要是……”

书闲只是笑,轻轻摇头,“没关系,画儿,真的没关系,你不要介怀。”

一顶香轿,载着书闲体体面面离开了摄政王府;书闲一走,青画贴身的侍从就都回到了她身边,她丑

的手上沾了些刚才的糕点末,黏糊糊带了点颜色,小易见了,从怀里拿出块手绢替她擦手。

青画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小易拿在手里的手帕,小易是墨云晔的心腹,很多年前几乎人人都知道,

墨云晔贴身带着两个红颜、一对姐妹,一个秦瑶、一个秦易;秦瑶后来成了他的侧妃,而秦易却消失在

所有人的眼里,她也是嫁到王府才知道,原来秦易当了王府里一个寻常丫鬟,只是以墨云晔的个性,怕

是越是不起眼的角色才是他的棋子。

在摄政王府,青画是个“痴儿”,但是过了今明两日,她是不是痴儿却已经没有多少区别:她想了想,

冒险开口:“小易,你讨厌秦瑶吧?”

小易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眼里有一丝诧异。

青画笑了,“你憎恶她,对不对?”

小易脸上的愕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愣愣看着青画,这个不久前还憨态可掬的小姑娘,眼

里总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会儿却清亮得震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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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是来临了。

摄政王府是不备晚膳的,听说这是墨云晔的怪癖,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晚膳是从来不备的;除

了青画初到王府那时有过一次,其余的晚上都是丫鬟端了饭菜到她的房间。

这一顿,青画吃得有些忐忑,早早熄了灯,灯灭之后静儿、俏儿是不能进主卧的,小易又被她打发

去做事情,品香小居里此刻是静谧一片。

青画辗转难眠,末了,披上衣服偷偷出门,她很想去西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也许是

去看青持在不在那儿,也许是去看宁锦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许是去看所有的债、所有的恨,不管是

什么理由,在这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夜,她想去做些什么。

晚上的摄政王府守备还是比较森严的,只是西院不会,那儿没有一个守备;青画慢慢踱步,夜色掩

去了她的身影,快到西院的时候,她却在那儿的湖边亭榭里看到了另一个身影,月色衬得他的身影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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