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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出书版)(17)+番外

冷彻骨,明明微弱得不能照亮凡人眼里的光泽,却好像比日光还刺眼几分,它铺洒在墓碑之上,墓碑上

面那几个字如鬼魅一般展现在人前,宁氏独女宁锦之墓。

宁氏独女,宁锦!青画彻彻底底忘了呼吸,她想笑、想哭,想大声斥责老天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却都纷纷失败告终;她只是瞪着干涩的眼睛紧紧盯着墓碑之上那几个刺痛人眼的字,无声地、一点一点

地在地上蹲了下来,抱紧自己的膝盖,让冰冷的鼻尖凑到温热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喘气。

宁锦、宁锦……青画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眼睛却干涩得厉害,毫无眼泪;她只是想笑,本来以

为六年的时光足够她淡忘这个名字……她以为她可以不恨、可以只是怨,可以把墨云晔这个名字埋在朱

墨一辈子不去记起他;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宁锦这个摄政王妃,居然连死了的墓碑都是在邻国的郊

外,她的墓碑在这儿孤零零立着,有谁记得?她上辈子挚爱的那个人正在朱墨叱吒风云、高高在上、万

人景仰!而她宁锦已经功成身退、埋骨荒野,何其好笑!

明明她还活着,老天爷却让她亲眼见着自己的陵墓,真是十足的笑话;墓里躺着的是宁锦、墓外的

是青画,只是那又有什么区别?很多东西……根本斩不断。

“你怎么了?”青持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青画听见声响,茫茫然抬起头,心中一动,看着青持

却又丝毫没有头绪。

她凝神鼓足勇气再去看墓碑,在大字右下角还刻着一竖行小字,上书,宁氏侍从宁臣立。

“宁臣?”青画茫然地念着这个名字。

她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她最贴心的仆从宁臣,那个有着丑陋的脸孔却也有着温和眼神的宁臣;上辈

子最后的那段时光,是他天天抱着她晒太阳、是他在她床头绑上软布条、是他一次次为她红了眼,被她

嬉笑喝斥不像男儿。

没想到她死后,还是宁臣为她立的墓碑,只是……为什么是在青云?

青持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墓碑之上才沉声道:“那是我在朱墨的名字,让你见笑了。”

青画瞪大了眼,宁臣……居然是青持!这简直不可思议,宁臣貌丑,被摄政王府的人处处嫌弃,而

青持却是一表人才;宁臣因为无能才被派去侍候宁锦,而青持却是青云执掌大权的太子,这两个人怎么

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青云的民间传闻,说是九年前三皇子年少不更事,与皇帝在政事上意见相左,一气之下

离宫去了朱墨,而宁锦认识宁臣并收了他当家仆的时候,正好就是九年前……难道,从九年前开始宁臣

就是戴着易容的面具青云三皇子,青持?

“你……”她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青持见她神色已经正常便又转过了身,在墓碑前的青柏旁蹲下身,用手刨开一些泥土,把手里的东

西放进去:那东西在夜空里散着淡淡的萤光,像是许多萤火虫堆积在一块儿,随着泥土一点点的增厚又

被掩盖了起来,青画认得,那正是很久之前被她丢掉的夜明珠镶嵌的紫玉铃铛,那是墨云晔送的,自从……

就被她丢了

做完这一切,青持淡道:“走吧。”

青画木然抬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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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持并没有上马,只是牵着马闷声定在狭长的小道上,青画也不作声,一路默默跟着:行至半路,

青画犹豫地看着青持这个曾经很熟悉的陌生人,下定决心开了口:“太子,您能告诉我朱墨的宁丞相现在

如何吗?我……我爹曾经和宁相有过些交情,我也见过宁伯伯……”

青持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道:“宁相五年前在牢里仙去。”

“宁府其他人呢?”

“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青画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了;她的心跳紊乱、手脚冰

凉,隐隐约约记起了司空在她临行前三天晚上再三问她,是不是真的要走?

她当时告诉他,我只走回宫处理一些事情。

司空却直叹气,他说,画儿,为师夜观星象,你的星线与另一支看不清的星线快要交织,如果你在

为师这儿再待上半年便可躲过;尘世烦恼甚多,入得容易出得难,你真想好了?

她当时并不明白师父的话,只是笑着把手里的医书整理成一叠,方便带回宫,她嗤笑司空算命不准,

师父,青画跟你离开时走个小傻瓜,哪来的烦恼牵挂出来呢?

司空只是叹气,一迳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今夜青画却忽然悟了司空的话,从知道宁臣是青持的那一刻起,她就突然明白那两条星线指的是什

么,司空想必这会儿也在看着星空确认她的命相吧!

尘世烦恼甚多,入得容易出得难,她当时还曾经调笑着说,青画无牵无挂没什么抛不下的……杀父

之仇、灭门之恨,教她如何抛得下?

那两条星线,恐怕就是“青画”与“宁锦”,因着一个宁臣,从今夜起,这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生,

就该彻底交织了吧?她与墨云晔,恐怕迟早有见面的时候。

青画回到宫中已经是夜半,过了半夜就是十六。

青持送她到了闲恰宫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便又把他喊住了,犹豫好半

晌开了口:“太子,你可知这次朱墨来的使臣住哪儿、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青持只说了五个字,却让她呆呆在门口站了半夜,他说:“朱墨摄政王。”

朱墨摄政王!青画的心今晚本就是悬在半空摇晃不定,这短短五个字像是把一直悬着她的心的细线

给斩断一般,心就此堕入深渊、不断下坠,她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墨云晔是宁锦的毒药,也是青

画的,他就像一个三月开春明媚异常的恶梦,只要想着这个人,想起的都是他温文和煦的眼神,心里却

是透骨的寒。

“小姐,你怎么傻站在门口呀?还不快进屋!”小姿埋怨的话语打破了青画的彷徨,她茫茫然抬头

看了一眼神色嗔怪的小姿,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屋。

屋子里所有的宫女都还没有安歇,大抵是担心她夙夜不归;看到她安然回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开始打点她梳洗安歇,点心也备好了,热腾腾地放在桌上,边上还有人端着暖炉也给备着。

青画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心安抚着紊乱不已的心跳;抱着暖炉用完点心,她才渐渐觉得又回到了现

实中,这儿是闲恰宫,有一帮情同姐妹的宫女,她是青画,哪怕见了墨云晔,他也认不出来的青画……

小姿收拾了桌上的残盘道:“小姐,今日是陛下大寿,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还是先上床歇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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