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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出书版)(136)+番外

的疲惫,恍惚间,他仿佛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墨家世于,翩翩骑马于街井。

那是秦易最后一次见着神智正常的墨云晔。

三月时,墨云晔还会在竹屋外等候,等她开门,微笑着问她,她如何?

到六月,秦易在竹屋外见着了紫衣佩剑的墨云晔,他的眼里是全是淡漠,只是透着淡淡的迷

茫,似是犹豫良久,才轻声问她,这位姑娘,可知我夫人何在?

九月,他迟到了,大雪淹没了来时的道路,秦易绝望之不出竹林去通知侍卫的时候,在茫茫

雪海中见到了那个迷失在雪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的眼里一片空洞,乖乖任她扶起了,才憨憨一

笑,问她,姑娘,我要找谁?

直到十二月,墨云晔终究是没有到竹屋,秦易彻夜等了三日,终究耐不住性子去了摄政王府,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摄政王府一片狼籍残骸,大火烧了鼎盛一时的摄政王府,疯癫的摄政王

不知所踪,有人说死在火场,有人说在那之前摄政王就已经病死,也有人说,摄政王忽然恢复了

神智,远走天涯了。

秦易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了竹屋,却在竹屋门口见到一个白衣俊秀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

了个小坛,正打算推门而入。

“你是谁!”秦易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那男人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小坛,他说:“在下林音,乃是青画的师兄,特为墨兄送这最后一

次的解药。”

过了今日,青画就该醒了;今日过了,墨云晔……却不知生死。

秦易呆呆看着那个叫林音的男人进了竹屋,悬了很久的心突然松懈下来,她缓缓蹲在地上,

哭了。

青画在沉痛中醒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夕阳透过窗户投射在屋内的竹桌上,一缕一缕金线

被拉扯得细长如丝,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外头竹林间风过的沙沙声,间隔着几声清亮的虫鸣。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走出竹屋的时候正巧赶上日落,夕阳一片火红,烧了半边天。

屋外的秦易听见开门的声响回过头,一瞬间呆滞,“王妃……”秦易只来得及喃喃出口了两个

字,眼泪已经决堤。

青画听着这早已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愣,而后极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迈开极不协调的脚步上前

轻轻抱了抱她,开了三年来第一次口:“辛苦你了。”这三年,真是苦了她。

“王妃,王爷他……”秦易很急切,话却卡在喉咙底出不来,到最后她急得狠狠咬了下嘴唇,

才颤道:“王爷他出事了,王妃你昏迷了三年,王爷他……”

青画静静听着,眼里没有反感,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秦易忽然忆起她昏睡之前一直是憎恨

着墨云晔的,更何况墨云晔曾经故意毁了她与青持的婚礼,如今她……

“我知道。”青画轻道:“醒来的时候,师兄与我说过。”

“哦……那……”秦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青画打断。

“小易,我……有点饿。”

她拍着脑袋笑,“王妃稍等,我去弄点吃的。”

“好。”青画看着小易跌跌撞撞地奔向竹屋后面,微微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竹屋;林音说,墨云晔以血饲蛊,用血保了她三年不死,自己却沦落得神智不清,消失在王府的

大火中,是生是死,尚不知晓;他还说,青云的帝王娶了丞相之女,几个月前有了太子,青云正

举国欢庆。

三年春、三年秋,于她而言其实是转瞬的过程,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些东西变了,也许是经历

过几度生死的豁然,也许这三年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的执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淡

了,曾经在她心头烙下的印记虽不可磨灭,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看清,心头刻着的不仅仅是

仇恨,更多的是怨恨。

满心的欢喜被撕裂的怨恨,美满姻缘是虚幻的怨恨,血脉胎死腹中的怨恨,这一切,在长年

累月家族仇恨的渲染下,变得异常狰狞,阴暗霸占了整个心,以至于她看不见宁臣的付出,看不

见很多显而易见的事,用青画的一己之躯去疯狂地报复。

三年生死,终究是平静了她的心。

林音说,一个疯子即便能从火场里存活,恐怕也难活得久,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这番

话在青画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她呆滞良久,不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想过,墨云晔死后她会

做什么?是继续过青画的生活,还是回云闲山庄?她从没想过她能彻底赢他直到……他死。

“还恨不恨他?”那天林音问得很直接,青画却一片茫然。

“那,假如他健在,你会不会回心转意给他补偿的机会?”

“不会。”青画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怅然,都结束了。

青画走出竹林的时候正是月亮初升之时,她累极,却也不敢耽搁,只好从路边找了截枯木拄

着走,这片竹林向来是在朱墨的边境,人烟稀少,她断断续续走了一夜,依旧不见半户人家,待

到第二日天明,她翻过了一座山,忽然就看见了一片粉海,无数的桃花。

她终于认出这地方,这是朱墨和青云的交界,湖眉山,当年她陪书闲到朱墨的时候就曾经路

过这一片海一样的桃花林,没想到一隔三、四年,人面不再,桃花依旧。

她还记得,顺着这片桃林一直走,就可以看到无数的三月芳菲盛开如火,这种曾经是她恶梦

的植物其实是极美的,火红如同朝阳。

青画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太多人用性命换来的生命,

她只是茫茫然游定在桃林中,直到看见那一片沭目惊心的火红,三月芳菲;在那儿,她看到了一

个人,一个脏乱不堪、衣衫破烂的男人,他蹲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动物,

他没有抬头,只是瞪着三月芳菲满脸的凶相。

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青画发现自己的心纷乱起来,她轻步靠近他,直到他面前,“你……”

男人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是一张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的脸,脸上却是带着憨笑,

青画犹如惊雷一般呆滞,那是一张早就刻进她骨血里的脸,即便是没有一分完好、即便是跨越轮

回,她都无法忘记,那是……墨云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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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青画轻声叹息。

墨云晔却宛若耳聋,他又低下头去看着三月芳菲,木然的眼里又染上了凶悍的眼神。

青画这才想起他早已疯掉的事实,她轻声问他:“你讨厌它?”

墨云晔发了狠似的用手去抓三月芳菲的茎杆,几乎是一瞬间,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忽然瑟瑟发

抖起来,新划破了好几道伤口的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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