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皱眉,“那你为何?”
杜蕊扬眉得意,利索地把杯盏收拾了,“是你郡主忒好欺负了,糯米团子一样,让我看着很不
舒服!”
杜蕊是个异类,至少在宫里绝对是个异类,青画放弃了去琢磨她心思的念头,闭上眼细细地
享受阳光,不知不觉,困意又席卷而来,近来她异常嗜睡,睡梦迷蒙中,她只听见杜蕊在她耳边
调笑,“喂,我听小道消息,说是墨王爷已经约见你好几次,大概是为了秦瑶的事,那毒是你下的?
什么毒这么厉害,让墨王爷都束手无策?”
青画这才想起,一晃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而七月流火,恰恰是半个月发作一次,比三月芳菲
正好快了一倍。
半个月的休养,青画的伤稍稍有了些好转,这半个月杜蕊日日都来,书闲和青持都没有再出
现过,严格说来杜蕊毕竟算不得熟人,有些事情也不能问她,所以,直到青画可以自己慢慢踱步
去闲庭宫外的时候,她才知道青持刚刚领了召,即将同青云。
青持要走,却没有来告诉她……青画不想承认心底还是有一点点的失落,就像是一粒石子落
入深潭,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说不清的涩然,这份涩然一直延续到了青持到她面前,朝她瞪眼
的时候。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青画尴尬。
“锦儿!”青持很少发火,更少叫她的名,青画有一瞬间乱了阵脚,只能小心地躲开他的视
线,她当然知道他在问的是什么,验兵典上的那批死士是问他借的,她只说了拿来用,却没和他
细说要他们来不是杀墨云晔或者朝臣,而是请他们伤她;不是她有意隐瞒,而是一旦说了,这釜
底抽薪的计划就连试试的可能性都没有了,青持根本就不会同意……所以,她才偷偷来,只是她
没想到,早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准备,因为这半个月的风平浪静而消失殆尽了,面对
他罕见的怒火,她又只剩下慌乱与歉意。
“对不起。”未了,她只能低着头喃喃。
青持苦笑,“自从认出你,你似乎总和我说对不起。”
“我……”
“和我一起回去。”青持的神情僵硬,语气中也带了一丝颤,他微微停顿才道:“这儿已经不
是你的故土,青云才是。”
他难得穿着华贵,穿上朝服总算是透了一点帝王气,只是说话的时候,那一份小心翼翼却依
旧是属于宁臣的。
“青持,我……大仇未报。”
“我替你报。”青持沉道。
“我不……”
“锦儿,你究竟是想替满门报仇,还是……只是想打败墨云晔?”青持的笑越发苦涩,“你这
些年学的是些个医蛊之术,单纯杀他对你来说不难不是吗?你从朝廷上下手,用最无力的的途径
去对付他,宁愿让所有人都提着性命陪你一起慢慢折腾,拖着宁府满门在天之灵不慰借,都不愿
意用最简单的办法,你对他到底是家仇多还是私怨多?”
青画愣了,慌乱之间揪紧了衣摆,诧异地抬头望着青持,记忆中他很少对她说重话,他从来
都少言寡语、从来都是个好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这一番不算重的话带给她的惊诧是前所
未有的……
你究竟是想替满门报仇,还是……只是想打败墨云晔?你对他到底是家仇多还是私怨多?青
画扪心自问,却只触着心里惶惶然一片,没有答案。
青持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羞赧,他犹豫片刻轻声开口:“锦儿,父皇来信笺,催促我们早日
完婚。”
在青云,青画能和“司空嫡传弟子”相提并论的另一个名头是“未来太子妃”,青画比任何人
都清楚,这名头背后代表着什么,老皇帝并不是戏言,青持娶了忠烈之后的确能让他取得青画父
亲一帮出生入死的武将兄弟的扶持,让他的江山更加稳固,所以她才不辩解,任由这太子妃的名
头在“青画”头上扎根发芽,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完婚”二字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提起。
与青持完婚,与宁臣……青画发现自己肩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这疼痛传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又成了针扎一样的彷徨,她慌乱地移开视线,“青持,我还没报……”
青持弯腰抓住了那只死死揪着衣摆的手,把她的指头一根根轻轻掰开来,放到了手心,他说:
“锦儿,我们相识十年了。”十年,她心里藏着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呢?
青画低头看了一眼被挪了位的手,想了想,没有抽回。
青持淡笑,犹豫片刻伸手点了点明显还慌乱着的某个脑袋,很轻却很执着地把那只手握紧了
才抬头斗你心虚的时候,总是改不了揪裙摆的坏脾气,这习惯以后记得改改,被人看穿了,不好。”
“青持?”
“你不喜欢芭蕉味儿,你睡久了会头痛,你常常爬墙的时候上得去、下不来,你要小心思的
时候总是会握着拳头,你染了伤寒的时候不用吃药直接睡上三天就会好……锦儿,这些,墨云晔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追着他跑的时候不曾回头见着过我,现在呢?”
现在呢?青画没来得及回答,因为采采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闲庭宫后院,匆匆禀报:“郡主,墨
王爷和瑶夫人求见。”
距离验兵典正好半个月过去,今天正好又是七月流火发作的日子,青画对墨云晔的来意了然,
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她想立刻出去见他们查看情况,却被青持拉住了手腕,她回头,对上青持微
显执狂的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股柔韧的力道,牵进了一处温暖的地方,肩膀被环了一圈,
带了一丝丝的颤,她只花了一刹那去适应,继而闭了眼;青画不是没有碰过青持的怀抱,只是……
没有单纯的被拥过,他的身上有一丝草香,很浅很轻,却让人心安。
“青持……但求一试。”最后的最后,是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缭绕,“青持但求一试”,他是这
么说的,这份卑微让青画心酸得想哭,“但求一试”,短短四个字,出自一国的太子,他究竟放弃
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好。”青画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散开来,连自己听着都有几分不真切。
青持的手僵了几分,他沉默半晌,缓缓地笑开了。
闲庭宫的前厅内,墨云晔和秦瑶已经久候,采采早就准备的清茶只有墨云晔端了,秦瑶坐在
座上一动不动,大概是被七月流火吓破了胆儿,不敢动闲庭宫的东西,她的脸色泛着青黄,一副
吃了不少苦头的模样,一双明眸成了鱼目,定定地停留在厅上一处画屏上,连青画已经从侧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