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TP分叉口(185)

第一百四十五章

傅琅熙颤抖着已经挪不动半步,她懂手语,因为面对的客户和要交际的各式各样的人,有千千万,她看懂了阮昕研用手语喊着她的名字,她终于承认是她,而不再陌生地说她认错了人。

阮昕研微笑着,指着两个孩子,“送她们上学去吧。”

幼稚园里有接近十个左右的聋哑儿童,阮昕研只是作为义工一周去三次教导她们的手语,傅琅熙在窗边看着她,淡金色的阳光像碎金般洒了进来,投到阮昕研的身上的时候,傅琅熙只觉得自己那天的呼吸完全就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她曾经期盼和等待了7年的人好端端地站在对面,她那样大大咧咧的脾气,怎么竟成了教育这些孩童的老师,甚至她都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年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真相?

那次的飞机事故,阮昕研失语,甚至傅琅熙细心地发现她的左腿并不像右腿那般灵活?她一直在B市吗?还是刚来,就那么幸运地被傅琅熙碰上而已,那么多的谜题,她只觉得头昏目眩,而阮昕研,那样淡定自若的神色,只是她从不肯正眼瞧她。

终于,铃声结束,她从讲台上走下来,鼻翼上有薄薄的细汗,傅琅熙望着她,心里的疑问如藤蔓般纠结和牵扯出来。

阮昕研一声不发地拉过她,来到教师休息室,除了上课的老师,其余的都在办公室里,这是给午休的老师用的,阮昕研轻轻将门关上,给傅琅熙倒了一杯茶,一切显得那样的陌生,傅琅熙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任由她忙碌着,把茶水递给她的时候,阮昕研的眼神里瞥过傅琅熙的右手,中手手指上有淡淡的指痕,那颗戒指已经没在手上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也终将过去了,就像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阮昕研这个人已经不再世上而已。

她不想将左腿上的假肢取下来吓着傅琅熙,只是微笑着朝她打着手语,“你能看懂手语吗?”

“一些简单的能看懂。”傅琅熙轻轻说到。

她能听见,可是不能说话,那场车祸,她的喉咙被刺破,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阮昕研拿过专备的纸,一笔一画地写道:“琅熙,你还好吗?”她一直重复着问这句话。

傅琅熙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她怎么简单地述说这些年,她到底好与不好,在顾如锦并未出现的时候,她连告诉齐安然她自己很好的时候都觉得自欺欺人,可是后来顾如锦出现了。

阮昕研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她的指腹一根根地穿过她,在她的手指间摩挲着,而后,与她十指相扣,眼泪却终于止不住地滴落在两人的手背上,她还清晰地记得离开那天的情景,这么多年,那天却都如默片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上演,发现傅琅熙盯着她的手上看,她才慌忙地放开她,而后将手放在了身后面,好多时候,她都在想,还不如那次直接死了来得彻底一些,可转念,却觉得,总是在某些时候,能看到琅熙,也是好的,虽然永远都在背后,默默地,不着一字的。

那天的天空灰沉沉如一抹黑布,那天早晨傅琅熙从来都未曾那样粘她,攀着她的身子不让她走,她不以为意,捏了捏她的鼻翼,而后起身收拾行李,却哪知傅琅熙也起身勾住她的脖子,又将她重拉回了床上,阮昕研没有办法,只好将她抱在怀里,傅琅熙很少那样小鸟依人般地小女人过,她将她的手指放在唇上,轻吻着,右手中指上,是镶着碎钻的情侣戒指,后来时间实在熬不过去,阮昕研挣扎着起身,傅琅熙送她出门,那张笑脸还是那样清晰地笑颜如花,谁知,那扇门关掉之后,竟是七年的光景,出事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这一生都这样的完了。

到达机场的时候,没想到时间还挺早,她在一旁的星巴克坐了坐,卡布奇诺的奶油挂在她手上,去洗手间清洗的时候似感觉有什么东西掉落般有些空,她没有在意,去机场,换掉登机牌,过了安检口,她捧着一本书看的时候,竟忘了时间,成了最后一个检票的,服务员给她检票之后,她竟瞥见右手中指空无一物,那是她和傅琅熙的信物,思维转的那样快,才想起在机场附近星巴克洗手的时候,戒指从指间松落,她竟没有一丝地察觉,她连行李都来不及踹上,转身就往星巴克跑,于是那次著名的客机失事事件上,在飞机刚刚起飞的三分钟里就失事了,机上竟无一人生坏,而阮昕研,过了安检口,甚至已经捡过票,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并未上机,很难说清那枚戒指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她急匆匆地回到星巴克的洗手间,一时间竟是那样的欣喜若狂,戒指完好无恙地躺在那儿,她带回指尖,出了星巴克,看着时间料想是赶不上那趟飞机,犹豫着是去改签,还是回傅琅熙那儿的时候,徘徊在十字路口,从路口处飞驰过来的小奥迪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地撞了过去,于是这样一个肉身之躯撞了个正着,而那个时候,差不多和飞机失事的时间是一样的。众人只听到一阵轰炸声,还有汽车猛然刹车的声音,那一刹那,一切都停止了,阮昕研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往外冒着血,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对傅琅熙说,一切都定格了。

后来的事情像小说般离奇,那个肇事者被吓到半死,经路人提醒,才将阮昕研送往了医院,医生手术要病人家属签字,可阮昕研全身上下空无一物,连她的身份都证明不了。肇事者扔了一些钱而后竟悄悄地溜了,而后的时间里,医生急救了很长的时间,阮昕研的左腿已经被全部碾碎,血肉模糊,到最后,医生当机立断,决定截肢。喉咙被不明物体刺破,麻药已经加了量,因为她就算已经昏迷过去,可那些肌理还是有些承受不起,那个开奥迪的扔的钱还是足够了所有的医药费,她过了很长的时间才清醒过来,可是由于过度的惊吓和猛然的刺激压迫到了脑神经,醒来之后的阮昕研目光呆滞,记不起任何的事,也想不起任何的人,就连发现自己截了肢,却也是一副目光呆滞的神情,小护士担忧她是不是傻了,医生又没有合适的鉴定,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声道受到严重的破坏,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只成天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后来连小护士都不怎么搭理她,她的下巴被严重搓伤,那些细碎的小石子全嵌进了进去,后来的很多年,她花费了很多的钱很多的精力都没有办法将那些小石子清除干净,所以傅琅熙见她的下巴也总是有些怪怪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谁,医生护士介绍她去了附近的公益协会,公益协会派她到敬老院里,她因为行动不便,却也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却因为对着股市有着难以言说的精锐,逗弄着那些老人家的开心,那个时候,有一个老人,不知道在敬老院呆了多长的时间,阮昕研照顾着她的隐居,有一个帅气又相貌堂堂的男子经常来看她,有时老人很欢喜,有时却将那男人撵走,后来她渐渐地从报纸上知晓,那是金融界新贵甑子聪,那个老人,是甑子聪爷爷娶的其中一个小妾罢了,因为看报纸的缘故,她从报纸上看到一个身影,是那样熟悉,有一次,新闻报道说傅氏总裁傅琅熙与顾陌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她已经很久很久的时间都不看报纸,却因为那老人的事,时常从报纸上找些甑家的事读给她听,终于有一天,那个熟悉的面容,名字,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刺痛,连眼睛都发起涨了,她伸出右手揉了揉眼,却瞥见中指上的钻戒,一时间,所有的记忆如顷刻般绝提,她想起走的那天傅琅熙躺在床上腻着她不让她走的所有场景,她想起那么多年前,报纸上的这个女人提着行李箱敲开她的宿舍门那张明明有些羞涩不安却强装出一副成熟女人般的老练和深沉,她想起傅琅熙的第一次,她是那样舍不得她疼,无数次的徘徊,是最后傅琅熙握着她的手而后捅破了那层膜,她记得她眼里的泪水,身下的红,她的眉梢,她的眼,她只觉得自己翻江倒海地疼痛,直到老太太唤醒她,她才惊觉自己满脸是泪,而后她快速将报纸拿回房里,她对着镜子望着自己,腋下甚至还拄着拐杖的样子,她的下巴那个时候还是铁青色,因为还有许多的小碎渣,她张了张嘴,拼命地喊着“琅熙”却连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