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意外(26)

手机屏幕上是温宁的聊天窗口,温宁的头像是一张黑白照片,那张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温宁还是小孩的模样,看起来两三岁的时候,她坐在温轩明的腿上,年轻的温轩明英俊、帅气,而旁边那个女人,温宁的眉眼有些像她,那是温宁的亲身母亲,任时熙在和温轩明交往的时候,无意中有看到他们以前的一些泛旧的照片,那会儿任时熙还有些戏谑地对温轩明说道,“你前妻挺好看的啊。”温轩明只是有些难为情地忙将那些相册收了起来,任时熙也不知道他收在了什么地方,自此,任时熙再也没见过,事实上,现在看看温宁也就知道了,温宁的外貌和身材继承了温轩明和那女人的优点,想到温宁,任时熙心就很乱,她起身,在蒋洁的冰箱里拿出啤酒,太凉了,这个天喝,但任时熙还是有些忍不住。酒这个东西,有时你以为是良药,但事实它可能是□□,任时熙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在蒋洁姐姐墓碑前的那个女人是温宁的亲妈?看起来蒋洁应该和那个女人很熟才对,那蒋洁不知道温宁是她的孩子吗?任时熙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渐渐地往外拉抻,紧得疼,没多久,蒋洁洗完澡出来,见任时熙喝着一杯冰啤酒,她像恢复了些元气,没什么表情道,“你喝冰的啊?那可太凉了,不冷吗?”

任时熙捂了捂胃,是太凉了些,让她胃有些抽抽,蒋洁上前将酒瓶拿开了,“要喝喝别的,别伤了身子。”她似乎洗了个澡,所有的坏情绪全都洗净了,她平静了下来,不再是那个看着那个女人,整个重心都只有挂在任时熙身上的那个人了。

任时熙眉头拧作了一团。

“说吧,你今儿怎么了?”蒋洁裹着一张薄毯,顺势往沙发上一躺。

这功夫,任时熙哪还好说她自己的事儿,而且她的事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觉得闷得慌,任时熙没说话,只把温宁的那张头像点开递给蒋洁,蒋洁一看那照片,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将薄毯裹得更紧了些,照片上的那个人,熟悉而又陌生,想来也是,她那之后的生活,自己基本都和她完全隔离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照片?”蒋洁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懊恼,这都多少年了,自己为何还这样不淡定,她微微伸了伸腿。

“这是温宁,这是温轩明。”任时熙敲了敲手机屏幕。

蒋洁似没听明白一般地愣在那儿了,反应了几秒,她忙直起身,捉过任时熙的手机,又仔细看了看那照片,刚才那一眼,她全看徐向婉去了,压根没去注意那小孩和徐向婉身边的男人,小孩变了许多,但轮廓和温宁的轮廓相似度很高,倒那一旁的温轩明,太过于年轻英俊,此时也风度绅士,但比起照片中,倒也是老了。蒋洁见过温轩明,可没有见过这个照片,竟然徐向婉的结婚对象是温轩明,徐向婉的孩子是温宁。蒋洁没有血色的脸色僵硬,任时熙收回了手机,两人面面相觑,蒋洁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造化弄人。

“世界真是小啊。”

“所以,你和温宁的妈妈是旧识???可你之前不认识温轩明和温宁?”

蒋洁点了点头。“我在她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很早很早,早到,像过了几个世纪的事情,后来我们断交了,她和谁结婚,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不清楚,谁又能料到呢?在这儿接着呢。”蒋洁被这眼前的事情都逗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断交了?”任时熙狐疑道。

蒋洁认真盯着任时熙很久,盯着任时熙心里发毛,“我和她交往过。”蒋洁不徐不缓地说道,“爱情那种交往,在很多年前。”

任时熙有些惊,虽然之前有所怀疑,但她自己都否定了,以为是自己最近,因为温宁的事,反应过度,没曾想,蒋洁真是。

任时熙挠了挠头发,不知该做何反应。

“很难接受吗?”蒋洁咬了咬唇,她知道她们这样的年龄段,因为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不一样,大多数人都比较难。

任时熙摇了摇头,“你是我朋友,我尊重你。”任时熙真诚地说道,“只是,没想到会和温轩明有关系,那她?”

“你们又怎么?断交?决裂了?”

蒋洁双腿屈膝,抱着自己的腿,她静默了好一会儿,其实很简单,年少轻狂的时候,谁也承受不了那样厚重的命运,她能理解徐向婉必须去结婚的压力,可她也没办法再和婚后的徐向婉往来,所以她嫁给了谁,那之后的生活,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她不想三言两语就把这段往事说清了,这段在她自己的生命里,曾经占据了太重分量的感情,她不想一句话就总结了,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故事。

“她必须得去结婚了,和别人组成家庭,那我,只有走了。”

任时熙认认真真地听着,那天,那雨,像是天被人捅了一个窟窿,从墓园回来,雨就一直下不停,下得整个窗户都模糊了,秋天了,一下雨,就萧索,那雨声听得人很凄切,蒋洁拿过酒,却又实在觉得太冰,把那冰啤酒给扔了,“还是喝红酒吧。”她说道。

“她是温宁姥姥一个人带大的,很辛苦,她为了温宁姥姥,去结的婚,结果,温宁姥姥可能也真的是,提着那一口气,一直盼着那一天,她结婚没多久吧,温宁姥姥也就过世了,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切断了所有的和她的联系,她婚后也再没找过我,我们都,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吧,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些话,像是说给任时熙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谁还能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呢?

任时熙脑子一直嗡嗡的,像里面有电流声,滋滋地往外冒着。

“她和我姐是同学,大我七岁,她总和我姐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你知道,小孩子特别喜欢黏着大孩子玩,那时我总喜欢跟我姐后面,我姐烦我,老不爱带我,但她不一样,她总跑我身前,让我拉着她的衣角出门,某些时候,在很小的那几年,我会觉得她更像我的姐姐。”我姐常说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能跟上她们,所以我小学跳了一级,初中也跳了一级,我拼命地跳,拼命地赶,还是追不上,追到后来,我姐死了,那个人也结婚了。”

蒋洁说得很慢,仿佛说慢一些,她的故事能长一点,显得更重要些,从她记事起,她就认识徐向婉了,自己这前半生像活了两世,一世里都是徐向婉,从20岁以后才是自己。

任时熙不知道她曾经年少时有这样一段过往,青春年少时的感情大多昙花一现,因为太过于年轻,有些时候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有些时候又完全为了跟风,没有多少人的青春爱情能有多么的刻骨铭心,稍微能说自己的青春爱恋有多么痛的领悟,或者多么浪漫的回忆,大多是打着怀念自己青春年代的旗号,那个时候交往的不管是谁,都可以给初恋盖上难以忘怀的印记,但很明显,蒋洁不是这样的,蒋洁是为数不多的,遇到了心尖尖上的人,任时熙陪她喝了好一会儿酒,蒋洁起身给两人下了面条,浑浑噩噩中,她和蒋洁裹着薄毯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她是被电话吵醒的,一看手机,已夜晚十点多了,是温轩明,声音里透着很多担心,“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