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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3)

孙氏身上本就不好,此番伤心过度,又引发了旧病,便有些耐不住了。珍珠劝了好一回,方劝了孙氏回房安歇。自己却又至灶下升火,将仅剩的一点小米狠心煮了,待哥哥醒了好吃。又拿了玉米面烙了几个饼给孙大舅果腹。

孙大舅忙活了半日,早饿得狠了,也不客气,三两下就吃个精光。珍珠笑笑,又送上一碗野菜汤,孙大舅便慢慢坐着喝。

珍珠道:“今日哥哥的事,多亏了舅舅了,外甥女这里多谢舅舅了。”孙大舅暗叹一声“吃人嘴软”,道:“罢了,芳哥儿是我亲外甥,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珍珠低头不语,又看了一回芳哥了,见他吃药后已睡得熟了,心下安慰了几分。又见孙大舅一脸疲累,忙去收拾了铺盖与他休息。自己却是不敢睡,只拿件衣服披了,在炕边坐了,又拿了针线来做,预防晚上芳哥儿发烧或要喝水。

这里珍珠一面做一面想,心中早将家中诸事咀嚼了一遍:孙大舅为人自是知道的,素来是小气的。此番代垫了医药费,又这般照顾,已是十分难得的了。哥哥此番伤得重,这医药费只怕是止不住的。母亲的病也是个问题,一家子吃喝用,这里里外外哪里不是要钱的?这栋屋子便是典押了,只是却还不够……

孙大舅此番能如此仗义,更兼有愧疚的情谊在里面。毕竟这事往源里说,还是有孙大舅的事。故他才如此慷慨。可若是自家不寻个法子谋个出路,这第一个翻脸的肯定是孙大舅。毕竟这“银子”才是他的真亲人,其他的,不过是耗他钱割他肉的主儿罢了。

思来想去,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还是要走这条路啊!

珍珠苦笑一阵,揉揉发酸的眼睛,看看天色,又剔剔油灯,以最暗的光线,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手中的针线活。水蓝的绸料子,并蒂荷花的活计,鲜亮出色,那荷花仿佛开在眼前一般。珍珠看着这活计,发了一会儿呆,又小心收起做好的针线。照料一回哥哥。见东边天色渐露出鱼肚白了,吹了油灯,略收拾了,便往后门菜园子摘菜做饭。

第三回

早上芳哥儿醒了来,倒是好多了,珍珠将米汤喂他喝了半碗,又吃了药。孙氏歇了一夜,却不过辗转反侧罢了,一早便挣扎着过来了,见儿子已好了许多,只身上肿的厉害,难免疼痛。可怜芳哥儿小小年纪既要忍痛,又要安慰母亲妹妹,龇牙咧嘴的模样,又是伤心又是安慰。

孙大舅告辞去了,珍珠托言要送针线去换钱。孙氏便应了。

珍珠拿布包了针线活计出了门,往西街上拐。迎面遇上几个熟识的婆姨,见了珍珠,都问了好,又问了孙氏和芳哥儿。众婆娘们叹息了一回,便罢了,目送了珍珠远去,自去嚼舌头去了。

珍珠在西街上走到底,而后敲了一间普通的小木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应了,道:“是谁啊?”

珍珠道:“王大娘,是我,珍珠!”

里面应了一声:“哎,来了!来了!”而后是一阵脚步声,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看着极精明爽利的婆子笑道:“珍珠啊,怎么来地这么早啊?快进来快进来。”

珍珠随她进了门。这王婆子是京中有名的牙婆,且又做着些小生意,生活过得十分滋润。早年她男人有难时,珍珠之父曾帮了一把,故这王婆子待花家母女十分感激。珍珠与孙氏日常做的针线便是托付于王婆子转卖换钱。

王婆子游转于大户人家女眷之间,早已是成了精的人了。昨儿花家芳哥儿被打的事也听说了一二,心中也十分不耻。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过口中不忿两句罢了。此时见珍珠一早上门来,便知她是有事相求。待问了孙氏和芳哥儿好,便道:“好孩子,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但能帮你的一定帮。”

珍珠大喜,起身福了下去,道:“多谢大娘。”王婆子忙扶起她道:“快起来,快起来,左邻右舍的,互相帮衬些,也是应该的。”珍珠道:“若按我这个岁数卖身为奴,想问问大娘,这活契多少,死契多少?还请说与我听听。”王婆子一口茶险些呛住,好容易喘匀了,惊道:“你说什么?”

原来这王婆子虽说身为牙婆,身份所限,但她见多识广,口齿又伶俐,很得一些大宅内院们的喜欢。且她为人做事很有几分侠气,很不齿那些卖良做娼的勾当。同在一地住着,与花家都是熟识的,见珍珠小小年纪十分懂事,操持家事不说,且还做的一手好针线,十分疼惜。给她家的钱都是第一等的。如今芳哥儿又遭了这样的事,只当珍珠是来借钱的,心下便忖度着该借多少方才合适……

不想珍珠竟提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从未有过的。王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穷人家父母卖子女的,男人卖老婆的,多数是凄凉悲切的,再惨的也有。她都见惯了的,便是有自卖自身的,也从没有这么小的。当下便惊着了。

咳了两声,见珍珠点一般的眸子看着自己,王婆子数十年来练就的冷心肠竟有生出几分怜意来了——可怜了这么个懂事又可人疼的孩子了。

王婆子叹道:“珍珠啊,这事是你娘的主意么?”

珍珠低头,道:“我娘不知道。”王婆子道:“我想想也是,你娘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可是……”珍珠凄凉一笑,道:“王大娘,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又能想到这个去?”

古来卖身为奴,一凭卖身契,卖身契在谁人的手里,便是谁的奴才,入了奴籍。运气好的,得了主子的眼,主子开恩放了出来,或赏了卖身契。这是上上等。运气略差些,凭主子的意配个不知是天聋地哑的过一辈子就完了。运气最差的,便是打、杀、卖一流了。

王婆子不语,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是最有主意的,沉吟了一会儿,便道:“这事也巧了,正好有一宗合适的,荣国府里过两日要放一批丫头出去,他们管事来与我说买几个小丫头进去……”

珍珠心一颤,道:“荣国府?”

王婆子见她面上白了几分,只当她年纪小,虽有主意,可心底还是怕的,便更觉得要为这孩子好生打算一番,道:“你放心,这荣国府贾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是却是甚少打骂下人的。若是做的好了,能伺候了主子奶奶小姐们,那便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们都比不上的……”

珍珠心下苦不堪言,道:“王大娘,就没有别的人家了吗?”

王婆子只当她是忧心高门大户规矩严,便有这惴惴不安的神态了,心下越觉得她可怜,道:“你放心,我还能害你不成……”

珍珠心下只想尖叫,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我躲着还不行么?

又说了几句,王婆子大概是多年未发善心,一发起来,便如洪水泛滥了。将珍珠送来的针线活计清点后,如数给了钱,又拿了一吊钱出来。珍珠如何肯要?王婆子道:“这不是白给你的,不过是提前与你的卖身钱罢了。日后签了契,自从那银子里扣回来。这会子,你兄弟这会子看病吃药,哪样不要钱了?还有你妈身上也不好。这些时日你总得照料好了他们才是,不然,你日后进去了,老惦记着家里人,若出了错,岂不是拆了我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