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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113)

芳官嗔道:“姐姐怎么和那珍珠姐姐说一样的话?整园子的人,就她烦人,整日里要我学针线,连宝玉都没说呢,她偏管得多。”

龄官心中一动,道:“这珍珠姐姐是宝二爷身边的那个大丫头,可是那年薛姑娘生日时站在老太太身边的那位?她真让你学针线了?”

芳官道:“可不是她么,听她们说她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又稳重又和善,从不与人为难的。老太太、太太很看重她,便是园里的姐姐们还有那些婆子们也都说她好。各位姑娘们也没有说她的不是的。面子大着呢!我看着却是一般。你瞧瞧,我去了这么些日子,她一见了我,就要我学针线,我哪里是做这个的料儿。”

正说话,却一眼看见龄官炕上摆的针线盒子,里面的几方帕子,几个崩子,还有丝线,针盒子,指箍,小剪子等等,芳官便奇道:“这是姐姐绣的么?我就最烦这个,姐姐什么时候也会做这个了,倒是不错,只是太费眼睛,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歇的好。”

龄官道:“咱们从前从未做过这个,我也是才学起的,做的还差远了,这个珍珠姐姐真劝你学针线么?”

芳官道:“可不就是她,我去了那里,大家都是挺好的,她也给我做了两身衣裳,只是后来总催着我学针线女红,我烦了,就总躲着她。”

龄官沉吟了一回,道:“这个珍珠姐姐,倒是值得结交的。”

芳官一呆,不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道:“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她们从小一处长大,又一处学戏,看尽人间百态,吃进世间苦楚,自比园中其余的女孩儿们更敏锐些,此时龄官这么一说,她便有些所觉了,只是一时还转不过来。

龄官嗔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平日挺明白的,怎么这事上就糊涂起来了?我且问你,你对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芳官道:“自是在园子里伺候宝玉呗!”

龄官道:“糊涂东西,这宝二爷总有一日要娶亲的,日后娶了亲,你还这么着?那么多的丫头总有要处置的,你竟没个想头?”

芳官心中一动,想到宝玉,不由面上一红,道:“这个么,我自然是……”

龄官看她这个神色,如何能不明白,不由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也逃不出这个想头去。想想也是,宝二爷一表人才,对女孩儿们又好,但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哪里能没个想头,总想日后等他娶了亲了,就被收房做个姨奶奶。我说的可是?”

芳官面上发红,窘的厉害,低头弄带不语。

龄官叹一口气,道:“咱们都是一路苦过来的,这大宅里的事,你难道就没看明白,日后竟还要一脚趟进去?”

芳官迟疑了一下,道:“姐姐……”

龄官轻咳了一声,道:“在这贾府里这么些年了,你竟还没看明白么,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物。宝二爷虽好,可却是万事做不得主的,先不说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还顶着,他又是一日到晚总在里面混的,这日后的出息也难说……再有,便是想着日后跟了他,也得老太太老爷太太同意才行。他们这样的人家,这里面再不堪,外面的脸面却比什么都看得重,宝二爷又是他们的心尖尖。不是我说薄鄙咱们自己的话,既入了这一行,要想回头,便是难的了。”

芳官面上一白,心头大痛。她也是个伶俐人,只是最近让宝玉的宠爱给冲昏了头,竟忘了这茬了。怪不得这怡红院里的丫头们虽嫉妒宝玉待她好,却从未有什么言语手段。原来都想着这个呢!

她一个戏子,如何做的了堂堂宝二爷的姨娘?便是做个丫头,也嫌污了怡红院的地呢!想着几次唱戏时王夫人偶尔几次瞥来的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些丫头们的嫌恶鄙弃的态度,芳官不由一阵发冷。她肯让她们留在园子里,想是碍着此番是老太太的话罢了,等日后定是要寻由头都撵出去的。

想到这里,芳官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好半晌方道:“我竟糊涂了。“龄官听她如此说,便知她已经明白了,便道:“所以我才说这珍珠姐姐是个可以结交的人。不为别的,单为这份心,就可看出她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芳官此时才勉强笑道:“姐姐说得很是,我如今是明白了,等我回去了,定要好好向珍珠姐姐赔罪,日后红生学针线,也不至于除了唱戏一无是处。”

龄官含笑点点头道:“这才像话。咱们虽说命不好,落到了如今这样,可又哪里比人差了?有了一技傍身,日后便也有了指望,不至于黑瞎子一般四处磕碰了。”

芳官又说了几句,见龄官似有疲态,便告辞回去。

龄官也不挽留,随她去了。

话说芳官回了大观园,一路往怡红院去,心中甚是忐忑不安,一时想着如何向珍珠道歉,一时又想着如何同她开口学艺,又恐珍珠不收,不由神魂不属,走路不看,竟未看见已到了怡红院,与迎上来的两人撞了个满怀:“哎哟!”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来人也似乎被惊着了,摇摇晃晃了几下站稳了身子,便听她骂道:“芳官你个小蹄子,又往哪里贪玩去了,走路也不看人。”

芳官一惊,抬头细看,却是晴雯与她心心念念的珍珠,不由道:“晴雯姐姐!珍珠……姐姐。”

晴雯看她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转头对珍珠道:“瞧瞧,你前几日追着人家,把个娇小姐吓成什么样了。”

珍珠笑笑,道:“罢了,你若不爱学便不学了,也无妨的。秋纹她们在吃点心呢,你也快去吃吧,若晚了,可没了。”

芳官见她笑意盈盈,不似有不悦的样子,心中便安了大半,定了定神,道:“姐姐,我有件事儿,求姐姐。”

珍珠与晴雯对视一眼,道:“求我?是什么事,你说来我听听。若我能做的,一定答应。”

芳官道:“求姐姐收我为徒,教我女红针线。”

珍珠“啊”了一声,嘴张得可以一口吞进一个鸡蛋,晴雯也惊得不轻,道:“你说什么?”

晴雯把手按在芳官头上,道:“没烧啊,怎么好好的魔怔了,莫不是撞客着了?”

珍珠也是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了,她之前好心教她,她躲得什么似的,如今她放弃了,她倒上赶着来了。

芳官迟疑了一回,道:“从前是我糊涂,不明白姐姐的好意,如今我知道了,姐姐都是为我好,还请姐姐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给我一个机会。”

珍珠看她这个样子,想了一回,道:“你可想清楚了,我若真教你,可是严的很的。且你既学了,也不许半途丢下的。”

芳官道:“姐姐放心,我断不会的。”

如此便定下了,一时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知道了,只当新闻来看。珍珠是个温和敦厚的,与众人都好,芳官虽说来的时日不常,却是极顽劣的。这次竟一反常态,要“拜师学艺”,众人只当她是一时孩子气,不过看着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