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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52)

府里上上下下风声鹊起,个个明哲保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惹了这两具大神。

杜青墨刚刚把一整套小娃娃的衣裳都整理完毕,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再看看外面阴沉沉的日头,越发觉得这苍家像是一座坟墓,把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拖入地狱不得超生。

遥遥的,她仿佛又听到嘈杂声,范嫂子苦着脸进来:“又有人被罚了。”

杜青墨问:“犯了什么事?”

“也不是大事,”范嫂子说,“就是端给少爷的冰镇梅子汤里冰块没有全部融化,嗑了少爷的牙,然后就被借机泄火的主子甩了脸。那些个狡诈的老人们尽使唤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去做事,小丫头犯了事,老家伙们还躲在暗处冷嘲热讽,都是些没良心的。”

范嫂子回了茶间捣鼓了一阵,摸出一个药膏来,递给了门外的一个小丫鬟:“去吧,给你姐姐好好的抹了,这几日就歇歇。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还有人乱使唤你们,你就来找我。”

泪水涟涟的小丫鬟对范嫂子千恩万谢,又在门口给杜青墨磕了一个头,这才飞快的跑了。

杜青墨想了想,问她:“老夫人那边可有请大夫每日把脉?需要什么药材,别管多贵,让人去预备就是了。”

范嫂子嗤笑一声,凑到杜青墨身边悄声道:“外面的人都传老夫人是得了急病,可她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明白,她是被魔魇了。”

杜青墨眉头挑了挑,从桌上摸出一本账册随意翻动着,只听到范嫂子继续道:“听院子里的丫鬟说,桑姨娘被宫刑的那一夜,老夫人的院子里就怨气冲了天,到了半夜,那股子怨气就化成了桑姨娘的模样站在老夫人的窗前,披头散发的,一脸一身的血水,只差找老夫人索命了。”

杜青墨道:“桑姨娘又没有伤逝,哪有那么重的怨气。”

“谁知道啊!”范嫂子耸肩,“如今这人啊,没做亏心事哪里会怕鬼敲门。老夫人原来还利用桑姨娘来压着少夫人,现在桑姨娘坏了苍家的名声,老夫人就痛下杀手也是情有可原。说到底,这都是桑姨娘咎由自取。而且,桑姨娘的孩子……说不定,老夫人是被桑姨娘诅咒了。”

杜青墨抬手阻止了她的话头,对院子里一脸怒气的苍嶙山道:“别站在日头下,仔细中暑。”

苍嶙山烦躁的撕拉开前襟,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参天古木下的石凳上:“你抽空把府里的人好好教导一番,一个个笨手笨脚,挨了骂就哭哭啼啼得晕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了她们的命。”

杜青墨肚子里咕嘟了一句: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谁看了都以为你要吃了她们。

面上不动,半响才道:“要不,大暑的时候我们去庙里住一段时日,顺道替老夫人拜拜佛,求个安康。”

苍嶙山一甩胳膊:“没空。”

杜青墨无所谓地道:“那我就一个人去了,你在府里继续待着吧。”

苍嶙山暴跳而起:“你怎么做这府里少夫人的?有把夫君丢在一处,自己出去逍遥自在的正室夫人吗?”

杜青墨道:“有啊,我不就是这样。你爱去不去,我不强求你。你不去正好,我顺道可以替那夭折的孩子上一炷香,办一场法事,超度了他让他早日投胎。这一次,可得选个好人家,换个好爹亲,最好连娘亲的品性也要提前看好了再转生,别不到一个月又枉送了性命。”

嘭的,暴怒下的苍嶙山把石桌都给掀了起来,指着杜青墨发狠道:“你好……”

杜青墨背过身不看他,冷着道:“有的事情,你自己做得出,就要承受得住旁人的说道。现在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做给谁看。”

桑依依的孩子就是命,她的孩子就不是命?

当年,他也是亲手扼杀了她的孩子,可曾有过半点的懊悔和不安?桑依依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他还犹疑了一段时日,可她杜青墨的孩子实实在在是他的骨肉,他却可以眼也不眨的杀了。

在他的心目中,桑依依的话比圣旨还要霸道,别说杜青墨的孩子,就连杜青墨自己都是被桑依依的嫉妒之火给活活烧死的!

杜青墨永远都记得,自己孩子滑出体内之时,苍老爷问都不问,苍老夫人冷嘲热讽说她连个孩子都护不住,而苍嶙山与桑依依这对奸.夫.淫.妇却在别庄里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为了她失去的孩子而欢歌燕舞。

她更是记得,她被绑上火堆之日,就是桑依依把脉有了身孕之时。她亲眼看见桑依依站在她的院子里,靠在了她的美人榻上,插着她的金钗,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的肚腹,对杜青墨挑衅的嘲笑。

那一世的苦难每日每夜在她的脑海里纠缠,让她如何忘记恨!

苍嶙山还在不停的砸东西,杜青墨已经拍案而起:“你自己有气也别我这发泄,这苍家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另外一条冤魂了。”

这一次,苍嶙山直接轰门而出了。

等到了大暑,杜青墨果然让人收拾了物品,带着自己小阁楼的大大小小离开了。

才出了皇城,就看到城门外,苍嶙山骑着高头大马的立在官道边,闷不吭声的随行。杜青墨撂开车帘,对他道:“你这是去替老夫人祈福,还是去替你自己求一个心安?”

苍嶙山冷哼:“闭嘴。”

闷热的日头下,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青白的脸色上依然布满了他的怒气,顺着汗水流到颈脖里面,把一身的浩然正气铺上了脏脏的灰。

杜青墨冷眼看着,不急不缓的坐在马车里顺着山路行走。绿意葱葱的林荫道上,咋来一袭凉风,反而吹得人连连喷嚏。

这样的走了半日才到半山腰,本来陆陆续续爬山的人马都把他们甩在了后面,山路上逐渐前后都不见陌生的人影。再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山道上看到一个凉棚,众人口干舌燥的下了马,喝茶歇脚,顺道吃点水果点心好继续赶路。

端茶送水的是个小丫头,亲自替杜青墨擦干净了座椅这才让她坐下,范嫂子等人有意围在周边,硬生生的把苍嶙山挤开去了另一张桌子。正吃着山里人家特种的西瓜,不远处又飞奔而来一群人,鲜衣怒马气势张扬,一看就是皇城里了不得的纨绔子弟。

那些人喜笑颜开的隔着很远就喊:“主人家,准备些好茶好水。”

小丫头翠生生的应了,刚刚把茶壶端上桌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苍嶙山,你怎么在这?”众人一愣,远远望去,只看到那一群公子哥们里面站着个书生,不正是那销声匿迹了的陆公子吗!

遇到最不想见之人,堪堪消了点暑气的苍嶙山又横眉倒竖,茶杯往桌上一按:“怎么着,这山还是你陆公子开的,旁人来不得。”

陆公子道:“人自然是来得,衣冠禽兽却是来不得。”

苍嶙山愤而起身,就要去抓陆公子的衣襟,途中横插一只手拦了他的脚步:“哎,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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