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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太给力(36)

春闱考试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

初八的晚上穆承林又来了,两人在书房里最后一次讨论最新的政事,穆承林和江德弘都觉得考题会跟最新各国之间的局势有关,皇帝也喜欢让学子们分析西衡的国力。

前些日子江德弘看书太晚,得了风寒,病好了后江德昭就给他炖冰糖雪梨羹,穆承林也跟着喝了几天,只觉得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雪梨的甜香,并不腻。

江德弘难得的看到他发愣,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以前做县令的时候。暴雨下了两个月,整个县里没有一块可以下脚的地,到处都是泥泞,庄稼本来不多,下雨之后全部都掩了,没饭吃。我那时候初来咋到,跟乡绅打擂台,让他们减米价,挨家挨户的去说项,最后每个富庶人家出了一担米。”

“知道一个县有多少人吗?每户人家一担米,我让人熬成粥,往里面放红薯一起煮,熬得稀烂,吃了半个月,又没粮了。师爷不肯开粮仓,情愿让粮仓里面的米发霉。我那时候蠢笨,不知道怎么筹钱,无意中看到有人赌,自己就去赌了一把,赢了银子就去买粮食。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我斗不过乡绅,焦头烂额四面楚歌。”

“有一天,商会的会长请我去赴宴。宴席上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所有人都喝酒不吃菜,一大桶一大桶的米饭煮好了没人吃,丢去喂狗。商会跟我说,要么合作要么我死他们活,没有别的路。”

“那晚我回衙门,胃绞痛,一个人倒在了桌案上。当时我就想,我身边怎么没一个人呢,在我疲累归家的时候给我熬一碗粥,或者煮一碗姜汤去去寒气也好。”

江德弘只关心穆承林与乡绅们斗智斗勇的结果,不停的问:“然后呢?”

“然后?”穆承林惨笑,“我做了一件艺高胆大的事,被抓了的话足够我抄家灭门。可我当时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放开胆子去做。”

江德弘小心翼翼:“说罢,我家隔墙没耳。”

穆承林轻笑:“有灾的地方就有难民,有难民的地方就有强盗,有山贼。我把来不及进城的难民聚在一起,伪装成山贼,专门抢夺沿路送米的商队,到了后来乡绅们自己的米也告急了,他们让我派人去剿匪抓贼,我就要他们捐赠银子,还给他们褒奖,给他们减税。”

“等他们给了银子,我再把抢夺的米贱价卖给米商,并且偷偷将米仓挖空,让师爷背了黑锅。大量的米粮涌入商铺,米价大跌,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

江德弘哈哈笑:“于是,你就成了有求必应的父母官,对平民,对商贾都有了交代,还有了政绩,一箭三雕。”

江德弘听了很多穆承林在穷困之地为官的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知晓考了功名只是第一步,做官只是另一个开始。

江德弘心态放得很平和,安然睡去了。

江德昭对穆承林郑重道谢,穆承林不以为意,只说:“德弘心有天下。他一切都好,只需要一个领路人,让他少走弯路而已。”

江德昭还是感激,穆承林说:“你不需要这般见外。我对他好,一方面是他值得,一方面是为了讨你欢心。”

江德昭面若红霞,连夜晚的星光都盖不住了。

穆承林很少看见她这模样,印象中似乎就大年初一灯会,在庙里短暂相逢时见过。

现在的江德昭,羞涩中带着矜持,眸如春水,在初春的桃树下静静绽放。

穆承林上前一步,带着点忐忑的去碰触她的手背。两人惊蛰般的颤了颤,江德昭垂着头,穆承林再靠近一点,掰开她指尖,将她的纤细手指纳入了自己的掌心。

温暖而柔软,连心口都慰贴了起来。

*

送走了穆承林,江德昭沐浴更衣,在临睡之前又忍不住打开了枕边的诗集,很随意的就翻到了一张带着梅花香的纸签。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几个字,一句诗词,已经全然说出了男子不肯吐露的寂寞和委屈。

那样一个人,原来对家人的期待就只是月凉如水的夜晚送上的一碗热粥吗?

江德昭将签纸压在书页里,把书放在枕下,安眠。

*

白瓷起了大早,今天二公子要去考场,府里的人大半都早起了。

白瓷去厨房看了看早点,吩咐下人半个时辰再送去大姑娘的房间,站在去厨房的长廊上等,没多久,大丫鬟优玲也过来了。

白瓷凑过去悄声问:“老爷起了没?”

优玲是白瓷同村的姐妹,当年是一起卖到了周家,两人十分亲近。

“还没起呢,夫人倒是起了。”

白瓷皱着眉:“老爷不知道今天二少爷考春试?”

优玲嗤笑道:“昨晚老爷跟夫人闹腾到半夜,这会子睡得身都没翻一个,哪里还记得二少爷的大事。你也别跟大姑娘说,听了只会心寒。不知道的人,还未这府里就大少爷一个儿子呢。”

白瓷也不缀:“算了,大姑娘自己也没提过,二少爷年三十的晚上都只给老爷磕了一个头,什么都没要的就走了。”

这个府里的老人都记得当年大公子江德玉考乡试的事儿,府里从半年前就开始折腾,只把大公子捧得跟天皇老子一样,说话都不能在他面前喘气儿,就怕别人的浊气把大公子的功名给吹跑了。

二公子江德弘考乡试是在外地的书院考的,只有周家的舅舅陪同,一路顺畅,年节回来才跟江德昭说考上了。江老爷还是半年之后听同僚攀比儿子的功名之时,才知道自己的嫡亲儿子已经过了乡试,回来要办酒,被江德昭给拦了。

江德弘说得好:一个乡试而已,有什么打紧的,真正摆酒大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得了状元呢,别丢人现眼了。

如今真的要去考状元了,老爷硬是屁都没一个,压根忘记还有江德弘这么一个儿子。

好在,江德弘也不在乎这么一位父亲,江德昭更是提都没提,只当弟弟考试不关府里的事,纯粹就是江德弘为了自己奋斗,与旁人无干。

白瓷也是不死心,硬是想要看看江老爷是否有心,现在问清楚了,就只觉得寒心,脸色不愉,握着优玲的手道:“你也别提醒夫人了,免得他们那一伙子阴阳怪气的,坏了二少爷的心情。”

优玲点头。

白瓷握着她的手:“到时候二少爷真的考上了进士,我给你留一份红包。”

优玲这才笑道:“好。”

*

大清早的,穆承林就来了,陈礼昌也到了,周德洳居然也跑了来,还带来了周老夫人送的鲤鱼跃龙门玉佩。

“老夫人说了,考得上她会高兴,考不上就以后再考。不过,没考上这玉佩就得收回去,别让你糟蹋了好东西。”

陈礼昌拿着那玉佩仔细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个我也有个,应该跟我那个是一对儿。”

江德茗推他:“这天底下好东西你家全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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