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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行天下(155)

好半响,静谧的宫殿中才传出一声嗤笑,女皇的面上已经荡漾出胸有成竹的了悟来,望向半越的眼神更加趋向复杂。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指下面的某位大臣:“爱卿,你是朝中最耿直之人,你去试试这宝物的真假。”

那大臣身躯高大,剑眉如刀,眼神似剑,唇薄,手臂看去比寻常人等的长些,手掌甚大,听了女皇的话,低头应是。只是这么一个字,就如鼓槌敲打人的耳膜,让人发晕。

这人应该是武将!

半越隐在袖中的拳头更加握紧了些。

一边国师问:“要如何使用这宝物?”

半越恭身道:“如若是许愿,只需将宝盒放在此人面前,低声许愿就是,性纯、心诚者不多日愿望则可达成;如果是……”她偷偷挑眉望了那武将一眼,谨慎地答道:“窥视人心的话,只需要此人捧着此宝盒,打开盒盖,从中探视,没多久此人就可看到自己心中所想之物。不管是美男,或是金银珠宝,更或是印玺等物。”

“哦——!”女皇拖着长长的尾音,对那大臣点头:“爱卿就试试吧!”

欧阳小翔赶紧将那宝盒小心的送到那大臣手中,等她捧得稳当了,这才退下。

众人的眼神都随着那宝盒的移动而摇摆。半越突然很欠抽的想到,如果放一个扩音器放在这里,说不定可以听到众人心如擂鼓的跳动声。不由得恶意揣测一句:希望这些大臣中没有人有冠心病等疾病。

再望向那大臣。不愧是女皇称赞的正直之人,打开盒盖之时居然毫不犹豫,更对周边大臣的焦急神色视而不见,一心一意都在那盒子里面。

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黑窟窟,深凹凹的,一眼望过去,别说看清盒子上木条的纹路,只怕有毒蜘蛛在里面爬行,都会视物不清。

时间,似乎停止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神情。

女皇本来直立的身躯微不可查的弯后了一些,靠在那深红色的锦绣凤凰榻上。目光一一从底下个人的面目上环视过去。

先是国师,这位国师算是女皇的师傅,从小教导她武艺强身;从婴孩之时就不停地用毒药毒物等给她泡澡或者服食,让她在诡秘的后宫中顽强的活了下来;更是得到了前女皇的嘱托,扶持她抱住了太女的位置,一路稳妥登基,掌握朝局,控制民间舆论,并替她预测天下灾难。

女皇对这位亦师亦母的国师由心的尊重。

这次,国师显然已经看透了里面的玄妙,与女皇双目一对,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女皇本来紧抿着的双唇有了一抹上扬的角度。

再往下看去,那些大臣的脸上,就精彩纷呈了些。忐忑者有之,担忧者有之,隐隐的贪婪者也有之。女皇心里暗笑,这些大臣有些是前朝遗老,有些是夜王暗中的支持者,也有的是她登基后提拔的近臣。每个人的心思,作为皇帝她或多或少了解些,只是,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让一个皇帝清晰明白的看清楚了一些人的心态。

她微微的顿首,再往下是欧阳小翔,这个人肆意潇洒,不喜在朝中专营,倒是愿意替朝廷掌控探查地区官员的政绩。当年,皇甫一夜得到前女皇的圣旨以钦差之身巡查在明,这欧阳小翔就是以太女之命,探查夜王与何官员有来往等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个人的性情也都了解,亦姊妹亦友人,也是女皇的左膀右臂。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直跪着的平民女子的身上。

半家人!掌控着夜王所有财政大权,富商半家人中的逆女!一个因为皇族的丑角,而被家族驱赶了的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沿途辛苦挣扎,养活了四个人,差点枉死的如蟑螂一般顽强的女子……

这个女子,还娶了太女内定的皇夫——欧阳异,的女子。

今日一见,居然是这么一个谨慎、狡诈而且胆大妄为的平凡女子。就是这个女子,不单娶了欧阳异,还去了皇族的丑角,更是从夜王手下死里逃生,现在,她被皇权抓到了皇宫里面。

只要女皇一声命下,她的性命就如蝼蚁一般,随时被捏碎。

女皇那脊梁又挺直了些。

宫殿左边偏门的门帘掀开了一些,一个男子规矩的跪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女皇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男子,当时替夜王做了多少事,坏了她多少事,挑拨了她掌控的户部,让当时还是太女的她只能兵行险招,用调虎离山之计设计了夜王,从而一举登基,谋得了天下。

这个男子,她有时候想起来都恨不得掐死他。

可是,作为一位看着这弟弟蹒跚长大的姐姐,她知道,这个男子活下来有多难。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看着因为父亲没有地位,他这位挂名的皇子被多少人欺负痛打过,饿肚子更是寻常事情。在宫中,没有权利地位的皇夫是只能被人欺辱的,更加不要说他们生下的孩子,能活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他是女子,说不定早就被人给弄死了。

现在,这个男子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宫殿中同样跪着的女子身上。

高位上的女皇,不自觉的暗呼出一口气。

都是蝼蚁,她堂堂一个女皇,何必与这些蝼蚁计较呢!

“回禀陛下,微臣看到了盒中之物。”大臣的禀告打断了殿中的沉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说!”

那大臣捧着盒子跪在地板上,俯首道:“盒中是扰我边界之将的人头。”

所有人一愣,那女皇暴然大喝一声:“好!”

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呼啦啦地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越嘴角一抽,也低垂了脑袋跟随大潮,嘀咕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弯腰,她都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要碎成一块块的了。

抬眼望去,女皇面上已经抑制不住的激动神色:“果然是国之栋梁,如果征战,爱卿定然先征领军。”

那大臣头磕在地面上,发出嘭嘭的响声:“谢陛下!臣定肝脑涂地,不负陛下厚望。”

转瞬之间,那沉闷之气烟消云散,到处都飞舞着雄心壮志,金戈铁马的豪迈。

半越有种生在云里雾里的感觉,似乎自己到了一个极端可笑的地方,面对了一群奥斯卡影帝影后,看着他们各展神童,上演一幕君臣痛心的剧码。

宫殿中的人陆续的退了出去,半越依然跪着一动不动。

那些大臣似乎已经忘了她,也忘了她敬献的宝物,更是忘记了那宝物带来的一幕戏剧,每个人心里脸上口中念念叨叨的都是战事,战事,还是战事!

门,再次关上了。

这次,除了她,就剩下高高在上的女皇,还有一直在女皇身后默默支持的国师。

半越不知道自己额头的汗水是否都挥发了,也许,挥发了,流尽了之后又冒了出来,掌心一片滑腻,身上更是黏黏的难受。

女皇语调冷漠,神色威严:“半越,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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