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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行天下(131)

小心的从男子的颈后抽出手来,也许是这一夜被折腾地太累了,也许是安抚她耗费了太多的心神,等到那手抽离,男子也只是抖动了一下眼帘。

半越挑起衣服跑到偏房去穿了衣服,再又转回房间最后一次整理好盖着的被褥,小心地在男子的额头印下一吻。正准备抽离,头就被按住,直接落到了唇上,又是一番撕咬,昨夜好不容易结疙的唇皮又被撕扯开。

这个吻无关情 欲,也无关爱 恋,只是单纯的相互鼓励。

“等我!”

“好!”

再也不回头,女子带着坚定的脚步迈了出去。

门外,站立了不知道多久的白暄抱着披风呆呆的望着她。半越靠上前去,再用力的拥抱着,亲喃喃:“坚强豁达的白暄,才是半越的所爱,你要好好的表现。”

白暄鼻子一抽,笑道:“我知道了。”说罢,将那披风披到她的身上,系好带子,目光交叠中望着他此生最爱之人走出了视线。

门被打开,白里絮披着外裳走了出来,与他一起并立着,就好像那崖上的石雕。

第七二章

一路往东,越走越冷,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开始换上了冬衣。也往半越心急火燎的心口上浇上了一盆冰水,不单冻僵了她的四肢,甚至也冰封了心脏。

流民,比她想象地还要严重。也许是因为分散的缘故,芙蓉城又不在交通枢纽地带,相比这些官路,自然流民要少了很多。

开始他们本来是骑马,之后天气越冷,下雨的时候多了起来,为了不耽误路程就换成了马车,到了最后流民太多,为了行路更快,他们又换成了骑马。

半越不知道皇甫书景的情况怎么样,她的大腿根部却是红肿一片,每夜里睡觉之前都必须涂上厚厚的药膏才能睡安稳觉。就算如此,他们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每天没跑百里路半越不会罢休。两人眼中都只有那一个个的路标。皇甫书景没有叫过苦,半越当然也不会说。

沉默,是两个人一路上唯一的语言。

到了下雨的时候,秉着人道主义,这位万恶的资本家还是考虑到生病会更加拖累日程,决定下雨天不赶路的英明决策。所以,下雨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客栈,就是在半路躲雨。

就如今天,他们被突然的暴雨给拦截在官道上了。

周围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趾高气扬的官兵被雨一浇灌就躲得不见了人影,剩下的都是不顾行人的嚣张豪华马车奔驰而过。

半越靠在破庙的屋檐下,冷漠的看着皇甫书景将布包打开,先拿出四个馒头放在她的面前,再捧着剩下的包裹往那群流民走了过去。也许是孩子们闻到了香味,也许是流民们一直都关注着庙中唯一衣冠整齐的两人,只要他走过去,人们都自然锁定他的包裹。

一打开,全部都是馒头。

他拿出一个,小心地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递了过去。小女孩抬头望了望自己的母亲,那女子肮脏的脸颊转到半越的方向。半越看看自己的面前,再望了望皇甫书景,最终转头看向外面的雨丝。

天空太阴沉,她的心里已经品不出滋味。耳中隐约只听到小女孩欢呼一声,接着是众多孩子慌忙地奔跑,还有哽咽的道谢声,再就是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

半越已经记不住皇甫书景一路上给了多少个孩子救命的馒头,也不知道他递给小女孩馒头的时候是什么神色,什么心情。

她不想好奇,那样会让她觉得皇甫书景很可怜。

在流民面前,可怜一个皇子,简直是对流民的侮辱。可是,对方却一直默默地做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别人道谢他也只是点头,孩子们还要他也没有多余的。他总是顾及到半越和他自己的需要。

他们两人要赶路,不可能把自己的干粮也给了别人。

这是半越的底线!皇甫书景知道。而他也不是白暄,不会有太多的怜悯。也许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尽力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不关乎皇族的骄傲,也不关乎他自己的性情。

这样很好。至少半越觉得很好。

馒头派送完之后,男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自动自发的拿起两个,再从马鞍上解下了水囊,一个给了半越,一个自己拿着,开始这顿简单的中餐。

雨太大,半越已经坐在了破庙的门槛上,看着雨丝漂到她的鞋尖,耳边传来皇甫书景的低问:“主子,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个月月钱结了?”

半越咬了一口馒头,因为空气湿润,一口下去软绵绵的还有着雨水的味道。

她问:“为何?”

皇甫书景淡淡地道:“我没有银子了。”

半越皱眉。怎么可能会没有银子?这一路吃的住的都是她给的钱,不用他分毫。他这个时候要银子干嘛?

似乎也猜想到半越的疑问,皇甫书景又道:“我没有带很多银子出来,身上的都买了馒头。”

馒头?半越瞧了瞧手上的白面团子。这些馒头是他的银子?不是吧?

她的视线悄无声息的落到那群流民身上,有个孩子在小心翼翼的撕开一小块,先递到母亲的嘴里,再撕下一小块到父亲口中,最后才是她自己。

难道这一路上给流民的馒头都是花的他自己的银子?

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貌似这是唯一的解释。

她随意地道:“下个镇里的时候再给你。”现在露白简直是找死。谁知道流民看到银子会如何,到时候他们两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甫书景似乎在点头,也不吱声,身后传来他咕噜咕噜喝水的声音。

以前,他吃喝东西可是没有一丁点声响的,如今倒是入境随俗,变得与他们这帮平民没有什么区别了。

甩甩头,再也不多想,吞完最后一口吃的,站起来拍拍屁股。顿了顿,她又跺了跺脚,脸色咋变,拉着皇甫书景就往一边树林里面狂奔。

男子下意识的愣了愣,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带得飞起。半越经过小事通的教导,脚下逃跑的功力还是非凡的。皇甫书景几乎半个身子都腾空了,面前只看到树干转换,尖锐或粗糙的杂草扫到面上,刺辣辣地疼,耳中只听到远处陌生人的呼喝声,脸色瞬间苍白。

强盗!

这种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中间,总有一些地头蛇组成的强盗拦路抢劫。

显然半越是察觉了不妥,这才带着他狂奔的。

她居然还记得带着他,这是不是代表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或者,她只是在乎要给女皇交差?

不管是什么,他也情愿相信半越是好意。

“叱”地一声,山里路面泥泞,半越几乎滑行了好远,两个人同时栽倒到了人高的草丛中。皇甫书景还没叫出声,就被半越捂住了嘴巴。那手掌有力,湿漉漉的,带着让他安心的温度。

皇甫书景使劲得眨眨眼,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止,而那手也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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