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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行天下(125)

半越眨眼:“有官府呢。当初在白家镇,不是都是官府安排了么?我记得猪仔当时还在庙里做了几天和尚,是不是啊?”

“我没出家。”一边猪仔抗议。

“可是,这里是芙蓉镇,而且流民那么多,会有很多孤儿……”

半越叹息:“小白,我们要量力而行。你家妻主不是慈善之家。我们家很穷的。我只会赚银子,可不会做散财童子。”

白暄急了起来:“可是,那些孩子都会饿死的。”

“不是说了有官府么?”

“那如果流民越来越多呢?”

“还有芙蓉城主,再不济还有八卦楼的简女侠,她可是女皇的直接下属,不替女皇分忧解恼怎么行。”

“可是……”

半越哀叹一声,拉着白暄的手说:“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主动去帮助陌生人的理由。”

“我,”少年一愣,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最终闭上眼睛,缓缓地道:“因为我就是孤儿。”

一边欧阳异赶紧补充:“二哥小时候很可怜的。”

“我是被大哥收留的,当时我看到有些很小的孩子,死在了街上,很……”

欧阳异又道:“早夭很可怜。”

白暄摇晃着脑袋,扑倒在半越的怀中,闷闷地哭道:“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不要死掉。”

女子抚摸着他的头发:“傻小白。你要相信官府的能力。如今大黎国风调雨顺了这么多年,国力雄厚,早就不是你小时候的年代了。”

少年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袖:“我只是想要尽力帮助他们,哪怕是十个人,或者八个,五个……”抬起头来,已经泪眼婆娑:“求你,半越,我求你,我不想再看到孤儿死了,我不要……”

半越喉咙哽住,好半天才道:“你始终还是一个不懂人性的少年。”

他摇晃着脑袋:“我不懂,可是,大哥救了我和浮云酒楼的众人,我也想像他那样救很多人,让很多孩子有机会活下去。”

半越苦笑:“你以为絮救了你们就是纯粹的善心么?”不是因为孤儿好控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苦日子,不离不弃?就好像白暄自己一样,一辈子都将白里絮放在第一位。而且别人给他打工那么多年,只有成年后才开始拿月钱。算起来这可是好买卖呢。

少年却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不管大哥如何想的,对于浮云酒楼的人来说,他就是天,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活了下来,我也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半越,求你。以后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只求你。”

半越笑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成了动物我到哪里去找一个叫白暄的侍郎去。”

少年不答,只是用着无比虔诚、真挚、坦然的目光注视着对方。那目光没有杂质,也没有利益,更是没有冷漠。恍恍惚惚中,半越这才想起,这位少年是她出山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让她真心相待的人,也是第一个拒绝了的人,更是第一个被舍弃的人。

为什么他到了如今还有这么纯粹的眼神呢?是因为白里絮这么多年对他的教导和养育?还是因为白家镇开放而朴实的人们对他的包容?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不解世事,一心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想着要如何回报的……那只小白狐?

她清晰的记得,在少年来找她的时候,那白狐陪伴了他度过了无数个寂静的岁月。

心里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侵入的黑暗被对方这无私的情怀给拉扯开一条缝隙,由着人性的闪光点不停地洒落在那黑暗中。

最终,她也只能拥着少年,喃喃地道:“真是一只小白啊!”

第六九章

皇甫书景拿着扫帚望着天空的时候,半越正好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踏步进来,后面跟着窃笑的白暄。

他就这么呆立的站着,看着女子薄怒面容的潮红,晶亮地眼眸,还有生气时习惯性的将唇横成一条直线。突然的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都没有见到过她真正生气的样子。那个女人总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偶尔嬉笑偶尔沉默,更多的时候是温和。

温和地到了让人感觉不到她也有脾气。

现在的她,如果被挥洒了色彩的国画,不单有了墨色的勾画,也有了生动的颜色,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以前皇甫书景所熟悉的模样。

也许,她也曾经对他发过脾气,只是他没有注意,没有重视过,乍然这般回忆起来就只有灰白。

女子一路走还一路念叨:“笑吧,看你能够高兴到什么时候。为难你妻主很好玩是吧!”

身后的白暄欢快地步伐丝毫没有落后:“我以前不经常为难你么?反正你生气归生气,答应了的事情还是会完成的。”

半越又哼道:“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口是心非。我可没有答应你那些败家子的建议。”

“口是心非就是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

女子气不过,一边去拉扯少年的脸颊:“你还真是学乖了啊,胆子越来越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会给以退为进,居然给我耍小性子。我告诉你,你妻主的银子可不是谁都能花的,我这放高利贷,你看你怎么还吧。”

白暄笑道:“反正我都是你的侍郎了,在你身边一辈子慢慢还就是。”

果然是白里絮教导出来的人,这才回到白里絮身边多久呢,就开始学会牙尖嘴利,一副奸商模样。

两人一路走过进了书房,皇甫书景底下的头就只看到女子一双翻云履上金色的蝴蝶翻飞的模样,恍然地才想起,以前他好像都没有注意过女子喜欢过什么,讨厌过什么。而如今,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偷偷看到过她穿着简单利落暗纹的长衫,头上随意插着一根簪子,不是静坐的与白里絮在聊天,就是哄骗着欧阳异一起做果子酒,要么就是跟白暄拿着账本算来算去,偶尔还在身边男子脸颊上偷个香。

他无端的想起了那一年,在瀑布下的那一个激 吻。耳根就红了起来。

“忘书,家主叫你进去。”那边的侍童在叫唤,打断了男子的沉想。

答应了一声,赶紧将白日里散落的落叶都扫到一堆,整理好了衣襟,这才迈入那书房。

这里他其实来了很多次。

他一开始被分配给白暄。那个少年性子实在太好,也不让他去做太累太脏的活,就扫扫地,打扫一下书房。正室却是不能去的。他也知道这里的人对他有防备,不过已经来了,也就安定了心思。反正他也没闲着,时常被欧阳异拖去做点心或者翻新新的花样来玩儿,有时候又要听故事。就这么些天,他已经把自己在宫中的见闻都变化成故事给对方说了一遍,快要词穷了。

书房里,半越一手拿着一支奇怪的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一边的白暄随意的在书架前翻看什么书籍。两人个占据一边,就好像两个犄角在对持着。

皇甫书景突然觉得脸上烧得慌,头也不敢抬,就听到半越说道:“叫你来是正事。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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