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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要吃肉(39)

夏竕在海船上长大,除了吃夏令寐的奶水外,平日里就在夏将军的船舱里打滚翻爬,见到的人不是威猛无匹的将领,就是血气方刚的士兵,听的话除了‘杀’,就是‘磨上几日,熟了再杀’。等到能够说话站立了,夏将军更是有意培养,连上战场都将他捆在了船舵前,风里来雨里去,练就了不凡的体魄和胆量,更是将夏将军的计谋学了几成,性子凶蛮又冷静,颇有夏将军的铁血之风。一直到了五六岁,因为身边没有同龄人,也没有离开过海域,被将领们宠着惯着野性霸道,久而久之反而不知晓寻常童子该是如何品性。故而,夏将军思量再三,想着白鹭书院的孩子都是五六岁入学,就琢磨着送回夏家让其入得学堂正儿八经的学做人。

夏竕是夏家姓氏,上了族谱,众人却没有隐瞒其生父的身份,有心让孩子这根纽带撮合汪云锋与夏令寐。夏将军肠子拐了七七四十九道弯,送行之前就格外的嘱咐了孔先,一定要把孩子塞给夏令寐。汪云锋追逐夏令寐的足迹之事,夏家人也知晓。有夏令寐的地方就有汪云锋,一家三口迟早要碰面,这个野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的让那两口子去操心好了。

夏令寐在海船上对夏竕的性子还不觉得如何,一旦行走了江湖,又在古家住了些时日,才恍然察觉这里不是血雨纷飞的战场,而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如此几月,世家小姐的气度与涵养逐渐捡了回来。

今日听夏竕答话,才深觉孩子左了性子,心里愧疚,不由得抱起他,轻声道:“这个人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寻常的外人,你若是杀了他,娘亲又怎么办?”

夏竕自然而然的道:“那时候娘亲就是孩儿一人的,谁也抢不走。”

“可娘亲会伤心。”

夏竕歪着头,小手下意识的抓了抓怀里的画轴。他小时就缠着人画了父亲的画像,本以为对方是夏将军一样的威武之人,哪里知晓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心里少不得失望。等到见到汪云锋本人,发觉对方虽然有一点武艺却只够强身,说话跟冰渣子似的,浑然没有将士们的豪爽之气,越发不喜。好在,两人很快分离,他再如何惦记,可母亲身边左有庄生,右有九方羲,近水楼台这种事情他不知晓,可野兽般的直觉倒有十成十。冥冥中,只觉得庄生与九方羲对待夏令寐的态度不与以前的将士们对待夏令寐的心态,他就暂时撇开汪云锋,全心全意的扫除夏令寐身旁的桃花。

万万想不到的是,就一个晚上,那汪云锋就爬上了夏令寐的床榻,还跟他这个小儿争夺地盘,是可忍孰不可忍。

娘亲,是夏竕一个人的!

他不懂得如何与人妥协,将士们教导的都是对敌的杀戮之道,下意识的他就只知‘拦我路者死’的道理。

他仔细端详夏令寐的神色,只见往日霸气十足的母亲眉目之间多了些温柔,似乎与平日里对待自己时相同,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同。他小心翼翼的问:“娘亲伤心了,会不会打竕儿的屁股?”

夏令寐放下他,掐了掐他的肉脸颊:“打你屁股做什么,你皮糙肉厚的打得我手疼。若是你伤了他,以后就再也没了鸡屁股。”

夏竕立马垮下脸来,在他的心目中,鸡屁股太重要啦,比庄生还重要许多。他可以没了庄生,可不能没有鸡屁股。要知道,在海上,鸡鸭可是寻常难得的大餐。

口水滴答,“那我不杀他,今日我有没有鸡屁股吃?”

夏令寐不由得瞥向睡得昏沉的汪云锋一眼,若是他知晓自己的儿子把鸡屁股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不知道会有何反应?

哄了半响,夏令寐又叮嘱夏竕轻易不能取人性命,夏竕斟酌再三:“只要娘亲不把别人带到床上来,竕儿就不杀。”

夏令寐无力,她昨夜原本也没想过要与汪云锋同床。

两母子商讨了鸡屁股与杀人之间的各种联系,再签署了一系列人命与鸡屁股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夏竕这才随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武生去早练,临出门之前还回头:“娘亲,等下陪我过招。”

夏令寐见汪云锋还没有醒,在经历了夏竕的独占宣言后也不好呆在他身边。仔细给他压了被角之后,念念不舍的走了。

因为是武林盟主的山庄,练武场上到处都是习武之人。

夏令寐都是指点夏竕武术居多,倒是不怕人偷窥。夏竕学的大部分是战场的对敌,每招每式都是直攻要害,加上人小灵活,一身镶金边的短衫在小主人的武动下咄咄生辉,引人侧目。

庄生陪他练了百来招就跳到了屋顶上,死活不下来了。夏竕鄙视了对方一眼,带着武生和孔先去找武林盟主九方羲的岔子。他一个人打不过,自然是要找帮手。武生硬功了得,孔先内力绵长,夏竕灵活善变,两人算得上是夏竕半个师长,默契十足,倒是困得九方羲一时半会。

夏令寐舞了一套长鞭就收了手,在一旁喝茶。庄生凑到她身畔:“听闻汪大人来了,可有要事?”

夏令寐知道庄生试探什么,不由得想起半夜的那个深吻,脸上一红:“他只是来寻我而已。”

庄生哪里会错过对方的异色,口里泛着苦:“你到底还是选择了他。”

夏令寐偏过头,轻声道:“我从遇见他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没得了选择。而且,我本就是他的妻子。”

庄生状是轻松的笑道:“是我妄想了。”

夏令寐紧了紧手中长鞭,望向场中的小豹子:“竕儿的身世你应当知晓……”

“我当然知道。”庄生急切的打断她,顺了口气:“可是小公子的名字也给了我一线希望。竕,不就是分离么。当年,你应当是铁了心的忘了他,为何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就改变了想法。只因为一个孩子?还是因为……”

因为夏令寐的心里从来只有汪云锋一个人,换了旁人,给她一年十年也不会轻易爱上。可对方是汪云锋,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够掌控她所有的心神。

这一点两个人都知道,谁也不会明说。

“也是,”庄生摩擦着剑柄,讪笑:“若你不是这般固执贞烈的女子,我也不会倾心与你。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守着君子之风,早拿出采花贼的手段来,也轮不到被抛弃的份。”

夏令寐顿了一下:“你们采花贼一般是什么手段?”

庄生淡定:“先斩后奏。”

夏令寐甩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庄生,从内之外也算不得正人君子。

夏令寐抹了汗,带着夏竕去换了衣衫,这才去唤汪云锋。黑子与白子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萤石与岫玉在预备早饭,白砚与卷书是不能进夏令寐的房间。

床上的人依然是她离开时的睡姿,眉头都没有多动过一下。夏令寐觉得疑惑,汪云锋以前是朝臣每日里可都是要去衙门挂号的,之后升了御史,五更就要上朝,万万不会睡懒觉,没道理所有人都起床了他还在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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