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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征夫几人回(58)

与其到时候让他们兄弟相残,不如一开始就不让郭氏怀孕。

你我的孩子会继承我的大君之位,明面上他握有苍蒙的兵权,暗里有大雁相助,迟早会振兴苍蒙,待到盛年,他会逐步蚕食其他部落,然后成为大草原上唯一的君王。一个有大雁血脉的君王,才能与大雁和平相处,让苍蒙真正延续下去,从而繁荣兴旺。”

轲华是苍蒙的大君,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草原人。可是,偏生他受到了大雁的儒家教导,在秦山关的兵营里,随着夏将军学习行兵布阵,与顾尚锦一起上阵杀敌。有大雁这座大山在,草原部落一直没法越雷池半步。轲华看到了大雁的强大,他震惊、惧怕,却又隐隐的期待,期待能够真正与大雁一挣胜负的那一日。

他的身体里有一头狼,在无数次的战场里,那头小狼在不停的长大,在刨着爪子想要撕裂一切对手,它在狼啸,在呼喊自己的同伴。

赵王看到了他的野心,在关键时刻赠送了兵马,并且在他离去之前分析了苍蒙的未来。那一夜,轲华身体里的狼性被彻底激发,同时,他的野心却被打击得支离破碎。他魂不守舍的离开了秦山关,离开了那个飘着春花的小庭院。

轲华紧紧的拥抱着她,两人的头依靠着,只要顾尚锦抬手,就能从他粗草般的长发里揪出一根银丝。

无疑的,这番分析得到了顾尚锦的认可。

顾尚锦并不是什么情爱至上的女子,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顾尚锦更相信权势才能让男人改变。轲华选择是逼不得已,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其到时候让孩子们重蹈他的覆辙,不如一开始就只让顾尚锦怀孕,彻底的打压郭家,让苍蒙能够延续下去。

说服了顾尚锦之后,轲华第二日就开始让人安排事宜,并让人告知了柳令墨。

帐篷外,无数的武士在明处和暗处调动着,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挂着冰霜,显得异常冰冷。远处的战马在嘶鸣着,牛羊在远处的山坡上若隐若现,云层低压在人们的头顶,压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大合萨蹲坐在帐篷外面,他的身前垒着几块石头围成了一个小灶,灶台底烧着干燥的牛粪,上面燃着干草,灶台上的药罐子冒着热气,这是给生病的孩子在熬制草药。不远处,支着几个大帐篷,里面传出郎朗的读书声。

轲华远远的从马背上跳下来,隔着一个马身对大合萨行礼。

大合萨笑呵呵的望着他,接过轲华亲手送来的烟草。只从有了这个烟斗,轲华每次来探望他都会带上从大雁千里迢迢运送来的烟草。

轲华说服了顾尚锦,让她从陪嫁的人中挑选了几位性子随和上过族学的侍从教导孩子们读书,帐篷就立在了大合萨住处不远,轲华隔三差五的都会来走动一番。

苍蒙有自己的文字和武学,相比大雁,苍蒙更崇尚习武,大多的孩子习字不多。商贸还在谈判之中,顾尚锦也只是抽掉了几个人先教着,尝试着将苍蒙与大雁的教学合而为一。若是能成,说不定苍蒙也会有一整套习文,慢慢的补充流传下去。

轲华各自从那几个帐篷外走动了一番,没有惊动什么人,这才绕进了大合萨的住处。

灰蒙蒙的帐篷内只有一个青衣男子正在翻看着一些枯黄的书籍,听到响动这才抬起头来。

“柳大人。”轲华先打着招呼。

柳令墨站起身来,回了礼之后安然坐下,直接问:“大君决定什么时候离开?”

“半月后。”

柳令墨点了点头,随手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递到了轲华的手中:“这是公主手中五千虎豹骑的兵符。入了秦山关之后,这五千兵马随你调动,待到苍蒙之事尘埃落定,自然有人取回此符。公主身子日重,这些琐事还是不要让她知晓为好。”

这兵符并不是寻常模样,乌黑的一块令牌,前为虎后雕豹,镶着金纹,只有半个霸占大。

轲华斟酌着道:“此符我还是第一次见。”

柳令墨随意道:“虎豹骑是大雁的精兵,但凡调动依靠的也不只是这一块小小的符牌。有时候,就算你拿着这兵符,也调不动虎豹骑一兵一卒。所以,事成之后,希望大君能够尽快将兵符归还,否则出了差池也只就怨不得别人了。”

轲华神色一动:“不知赵王何时将当初借我的虎豹骑召回去?当初借兵,赵王并没有许我兵符,我也一直不知道如何归还。”

柳令墨挥了挥手:“大君就将那些兵将当成公主的嫁妆好了,日后,你将兵权交与世子手中即可。”

当然,首先要保证世子是顾尚锦的嫡亲儿子,否则赵王也不会这么大方。如此看来,赵王是早就料定了今日的情形。

柳令墨是个相当冷厉的人,交了兵符之后也就再也不曾搭理他。

轲华知道从对方口中探不到其他要事,也就独自离去了。谁知,还未靠近族群,前方就急匆匆跑来一马,马上之人喊着:“大君,不好了,阏氏被人刺伤……”

☆、第44章

轲华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大出顾尚锦的意料之外。

郭科尔一旦倒台,那么郭莺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无根浮萍。有哪位后妃会真的傻到为了自己的地位而亲手谋害自己的娘家呢?又有哪个女儿会为了重新获得夫君的信任,而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推上断头台呢?

郭莺做到了,是轲华逼得她做的选择。

轲华不可谓不狠绝,偏生郭莺对他的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一步倒退就步步倒退,最后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拱手让人,还浑然不知。

转身就将爱慕自己的女子推向火坑的轲华,是大丈夫,是英雄,同时他的冷漠和决绝也让人胆寒。

更加让人心寒的却是郭莺。别人是虎毒不食子,她一介女儿家,居然毒辣到了生吞自己的父亲,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一旦这样的人发现自己舍弃了一切,依然没有获得夫君的宠爱,她会怎样?

没有人知道。

不过,那个结局人们却是可以推测,可以猜想,不由得也会替轲华有些担忧。

也许,哪一天,郭莺发现了真相,也会一刀捅向曾经让她如痴如狂的夫君,然后在无尽的悔恨和无望的爱恋中疯癫至死。

现在,就连生性淡然的柳令墨也不得不称赞轲华一句:“无毒不丈夫!”

他偏头望向顾尚锦,斟酌着问:“现在,你对他的真心还有几分?”

顾尚锦一震,居然不敢回望看柳令墨的双眼。

柳令墨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在他看来,只要有着夏家骨血的子孙们,骨子里天生都有着宁折不弯的傲气。这傲气似刀,可以轻易割伤一切爱恨情仇,将他们所有的情感都割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刀是双刃,伤人伤己。他的同父异母姐姐——当今皇后夏令姝,就是很好的例子。既然得不到皇帝的真心相待,那么就舍弃一切情爱,只为权名,轻而易举的搅得后宫天翻地覆,差点将金雕玉琢的华美宫殿付之一炬,更是逼得皇帝将她囚锁深宫。明明不远不尽,明明貌合神离,偏生还对她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夏令姝是冰,冰里却藏着火,那火时不时从冰缝里冒出舌头来,往皇帝那假仁假义的面颊上给嗤嗤地烙一道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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