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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征夫几人回(40)

佘小七打了一个哈欠:“只是太累了。”

顾尚锦道:“我也觉得累。”佘小七瞟她一眼,顾尚锦点头,“无所事事这种活儿,太累人了。”

佘小七叹口气,换了一只手替她把脉。顾尚锦瞧着少年那常年熏晒草药而有点晕黄的手指,皱眉道:“你是不是把脉也把得太久了?难道医术退步了?”

佘小七半眯着眼,摇晃着脑袋:“不是,我只是在确认公主你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哦。”顾尚锦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佘小七收回手:“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有喜没错了。”

众人大惊,顾尚锦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是说我越来越蠢笨了吗?”

佘小七笑道:“没有。只是公主明显对人和事反应有点迟钝,而且最近是不是浑身懒洋洋的,也闻不得太多荤腥?”

顾尚锦坐直了身子:“我觉得我身子蛮好的,能吃能睡。”一边指着桌上的鱼肉,“端下去,让厨子换一点清淡的来。”

燕支已经乐不可支的活蹦乱跳,顾尚锦沉凝一会儿,很是镇定地道:“这事得保密。”

吴越也来了,闻言点头道:“阏氏说得是。大君不在,阏氏的安全最重要,如若被有心人知晓,说不定小世子就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众人神色一凌,俱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每个人都醒悟到了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重整了神色,开始为了以后的日子忙活了。

等到众人出了帐篷,吴越才小心翼翼的道:“阏氏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顾尚锦恩了声,只是一瞬间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些,无端的让她感到沉闷。她懒洋洋地半靠在榻上,喃喃地道:“也不知道父王母妃知晓后,会如何打算。”

吴越琢磨了一下:“阏氏的意思是……赵王殿下并不一定会喜欢小世子?”

顾尚锦讪笑了下:“哪里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该不该生的问题。”

吴越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顾尚锦也知道对方的顾虑,只问他:“我当初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查明白了。”

“说说。”

吴越弓了弓身子:“其实郭氏一直怀不上孩子,还是大君刻意为之的缘故。”

顾尚锦笑道:“怎么会。郭氏的孩子可是正统的草原人的血脉,他居然不想要?”

“事实就是如此。”吴越说道,“阏氏你的吃食用度一直很小心,厨子也是赵王妃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所以你从未担心自己会被人下药暗算。可是,阏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有和亲来苍蒙,苍蒙的贵族中的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想要郭氏替大君诞下子嗣。”他凑近了些,悄声道,“更巧的是,大君似乎一直都不太信任郭家。”

顾尚锦道:“轲华少时坎坷,很少亲信与人。”

“是。臣听说郭氏之所以能够上位,与当年大君逼宫有很大的关联。根据臣的调查发现,当初并不是只有郭家一家献上了女儿,可唯一存活下来的却是只有郭氏一人。另外三家中,方家是献上了三位美人,在献上的当夜大君并没有回帐,第二日就有人发现那三名女子已经被人奸一污,而后被人料理了;第二家也是献上了嫡女,不过那女子有了情郎,还未见大君一面就与情郎携手私奔了,至今也毫无音讯;第三家献上女子最为奇特,是大君同父异母的表亲,大君还未得知她的身份,郭家就做主将那女子丢给了奴隶,而后活活折磨而死。”

“郭家邀功邀得太明显了。”

吴越点头称是:“那三家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背后是郭家在捣乱也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之后,大君重振朝纲,原本是八大家族后来有四家败落,四家荣华。大君吞并了另外四家,平衡余下的郭方几家,贴身伺候的人也都换了遍,而后,郭氏荣封侧阏氏,吃食与大君的一般无二,皆出自两位大厨之手。”

顾尚锦接着他的话道:“厨子们基本都懂一些药理,有的食物男子吃了无事,女子吃了却是性寒,极难怀孕,就算有了孩子也很容易滑胎。”

吴越道:“根本没有怀上的可能!”他的眼角露出一点不屑来,“大君宠幸她的时日甚少。春季征战,夏秋练兵,冬季迁徙整顿内务,外人看着郭氏十分得宠,其实与大君同床共枕的时日屈指可数。并且,”吴越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从和亲条约签订起,大君就甚少留在宫帐,大部分时日都是滞留在外,无人知晓他的确切行踪。”

顾尚锦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就明白了。

郭家想要权倾朝野,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郭莺替大君生下第一孩子。依照郭家的手段,自然能够保全小王子的安全,让其他的王子在无声无息中消失。而其他三家却深深忌惮着郭家,在轲华的默认下,几乎断绝了郭莺怀孕的可能。

郭莺是个权力欲望非常强盛的女子,她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得宠,可是她却必须做出大君独宠她一人的假象,心比黄莲苦却也只能自己吞。

她的不孕,几乎是苍蒙贵族与轲华一手策划的结果,看似荣宠背后却是早已布好了杀机。

顾尚锦却是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根本不会让苍蒙人参与她日常用度的一分一毫,故而,她的怀孕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

现在,只怕是轲华也没有想过顾尚锦会这么快怀上他的孩子吧?

日暮西陲,最后一线暖阳也在草原的尽头落了下去,黑夜来得不是很快,却瞬间掩盖了所有的光华。

顾尚锦从帐篷里面走出来,踏着初升的月色,一点点离开人们的视野。老九与青霜远远的跟在了身后,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开太远。

广阔的草原上,无数的帐篷顶都升起了袅袅轻烟。跟着父亲牧羊的孩子抱着羊羔,跌跌撞撞的爬过了山坡,看到了独自一人的顾尚锦,遥遥的挥了挥手。

顾尚锦轻笑地站在原地,等着孩子跑近:“阏氏,你要去打猎吗?”

“嗯,我要趁着天黑去挖陷阱,说不定明早就有野狼狐狸肉吃了。”

孩子道:“那我明天拉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找你,我用羊奶跟你换,好不好?”

顾尚锦摸了摸孩子的发顶,看着牧民恭敬的行礼,然后抱着孩子回家。一路上孩子在父亲的怀抱里叽叽喳喳,那么天真那么稚嫩,邻进帐篷之前,他还坐到父亲的肩膀上,对她摆了手。

顾尚锦抿着唇,踩着不够干燥的草地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她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人,找那个在出嫁的路途上一直默默保护着她跟随着她的黑衣人。

也许是今夜的夜太黑了,也许是黑衣人的身影早已融入了暮色中,她分辨不出哪里是景色,哪里又是斑驳的虚无缥缈的人影。

她只好坐在山坡上,看着遥远的秦山关,每一座山头都那么的熟悉,曾经布满了她与轲华的脚印。那时候的他们哪里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以为只要迎娶了她,一切就都是圆满的;她也以为只要自己偶尔低头,轲华也就总是宠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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