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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饶命(90)+番外

那条手臂太过于恐怖,躺着的少女的面容反而越发安然,好像她并不是手臂的主人,她一如既往的躺着,安详宁静。徒留下单臂在空中无声的挣扎着、反抗着、坚持着,滑落到肩膀上的雪白亵~衣像极了它的泪,苍白无力。月色的晕光蔓延到了床沿,给地板上留下一道虚幻的长影。影子颤动,最终,咚得捶打在地板上,而那苍弱的手臂也落在松软的被子上,一点点下陷。

挣扎着求生,无望的陷落。

久久的,少女微微开启的薄唇终于溢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墨如幽蓝的眼眸仿佛地狱深处钻出来的毒蛇,冰冷、怨毒!

映入眼眸中的床顶熟悉又陌生,僵硬的脖子仿佛枯朽的腐木,稍微一动就能够掉下无数的碎屑。干枯的发丝摩擦着脸颊,细细的疼,微微的麻。

桌台、温茶、还有靠窗高几上长颈花瓶中插着的春梅,记忆瞬间的明朗。

眼睛再往下梭去,被褥上的喜鹊报春图案是魏夫人亲手所绣,藏宝阁上厚厚的珍本有些陈旧,不用细看,她都知道书页的边角已经有些残破。还有,她缓慢艰难的抬起手,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纹路她更是揉~捏过无数次。

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也是她的身体!

魏溪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喉咙干哑,想要捶打床榻引来人的注意,又发现手腕已经难以承受手掌的重量,再一次跌落。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回来了!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另外一个身体呢?白日里还活生生与穆夫人谈笑风生,与魏家兄弟比酒划拳的身体呢?她怎么回来的,那个身体遭遇了什么意外吗?无数的问题在她脑中回旋。

兴许是这个身体躺了多年,不管是肌肉无力,甚至脑子也迟钝得很,乍然□□,哪怕魏溪想要彻底想个明白,也熬不住身子骨的弱气,没多久她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无声的醒来,无声的睡去,没有惊动一个人。正如花房中那朵盛开的昙花,偷偷的绽放,徐徐的凋落。花开,没有人赞叹;花落,也无人惋惜。

等到魏溪再一次惊醒,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又一次变换。这是她多年前偶尔歇息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哪怕再陈旧也比方才所见填了些活气。

她猛地坐起,毫不费力;再一次翻看自己的手掌,肉包骨,虽然粗糙却不瘦弱;太阳穴抽痛,预示着昨夜喝酒过多。魏溪左看右看,倏地冲向梳妆台,抬起铜镜,借着清晨的微光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也许是一瞬,她却仿佛经历了一生。

无声无息的,她居然从原身又回来了!

魏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沉默许久后才推开房门,去了正房。

快要天明,正房的窗棂都半开了,里面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琉璃,反射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二姑娘?”门内出来一位嬷嬷,好奇的打量着她,“是不是我们响动太大吵着你了?”

“没有。在宫中时我都是二更就起,现在都快天明了,懒觉睡得我浑身不舒坦,不得不起来透透气。”她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福嬷嬷,今日姑娘没什么异常吧?”

福嬷嬷笑道:“这些年多亏了二姑娘帮忙调理,我家姑娘身子才没有继续败坏下去。今日也如往常一般,气息平稳,除了瘦弱些,与寻常官宦小姐没什么区别。”

魏溪吁出一口气:“那就好。”她想要进去亲自验证一番又觉得画蛇添足,干巴巴的站了一会儿,实在无话可说,这才告辞而去。

等回到偏房,这才觉得浑身疼痛不止,她却再也顾不上,不停的思索着昨日踏入魏家起所有的举动。思来想去,除了与众多兄弟们一起喝醉了酒外,与以往在魏家没什么不同。

难道因为醉酒才导致她神游太虚回到了原身的身体里?

要不要再尝试一次?

若是成功,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与父母兄弟团聚;若是失败,她依然做医女,做魏家的义女。想到这里,魏溪恨不得立即去抱着酒坛喝个烂醉如泥。不过,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事不能太急,失败的方式不可能只有一种。最坏的打算可能功亏一篑,连这具身子也回不来了,彻底成了孤魂野鬼,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定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回到原身里,让她的父母兄弟彻底展颜。

于是,哪怕是粗线条的魏江也发现今日魏溪有些神思不属,问她:“昨夜的酒还没有醒?”

魏溪揉着脑门,摇了摇头。

魏海也关切的问:“身子可有不舒服?”

魏溪笑了笑,再一次摇了摇头。魏亦直接推了一碟子糕点过来,回头吩咐身后的随侍:“去给二姑娘泡一杯姜茶来。”

随侍不动,魏亦等了一会儿,疑惑的问:“怎么还不去,给我摆架子呢?”

随侍瘪嘴:“您还知道我是少爷您的随侍啊?二姑娘有伺候的人,您干嘛让我去?”

魏亦直接踢了他一脚:“就你话多,让你去就去。”

魏溪笑道:“恩,我也爱喝啾啾泡的茶,在边关时就你泡的茶让人浑身舒畅了。对了,记得姜必须是老姜,再加两片红枣,一片老参,四颗枸杞。”

随侍委屈了半响,对魏亦道:“都说要换个名字了,少爷您怎么还不想个新名儿?您今日不想好,我就不去泡茶了。”

魏江傻乎乎的道:“啾啾很好啊!要知道兵营里多少号人,就你的鸟声可以以假乱真,真鸟都可以引来,算是一绝了!啾啾很好,很贴切,继续这个名吧!”

众人暗笑,随侍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最终挂着一幅要哭的表情跑了。

大家笑闹了一回,魏溪才振作精神,问魏亦一件要事:“在兵营的时候我给哥哥们提过,建议义父多多置办祭田,不拘皇城,其他富庶城镇都可以买一些下来,安顿族人也好,田地租出去也好,或者直接盖学馆造福百姓也好,这事父亲同意了吗?”

魏亦道:“班师回朝的路上就与父亲讨论过了。只是,年前年后我们都在忙,一时半会还没告知母亲,也得问一问她的意思。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置办祭田了,可有什么深意?”

魏溪也不打算瞒着他们,连同魏江魏海兄弟也嘱咐道:“祭田做什么用,想必哥哥们也知道个大概。我不说别的,只提一个。”她环视了几个兄长一眼,“祭田属于全族,不是私产。不管富贵贫穷,也不管您是一品大员还是七品芝麻官,祭田所得银钱全部归全族所有,与个人无关。家族繁盛时,它可以帮助清苦族人多一份薄利,让他们少有所养,老有所依;一旦家族败落,祭田可以免于抄家之列。租出去的田地可以收回来自家耕种,房舍可以安排无家可归的族人,学馆可以培养有志的小辈,一旦他们金榜题名,家族重归巅峰也只是时日问题。添置祭田,就等于为子孙后辈添了一条活路,也为全族添了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