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掐断了。
林如想给自己的脸喷个水，想叫自己清醒点，她就年少时追求时髦，有过一回差点叫家长的早恋经历，后来人家出国留学了——想起那个贱男人，她就想学古代侠客那样仰天长啸，最好叫他立时就耳聋了，可她就一普通人，就算心里头再诅咒郑潜一百回，也不管用，人家混得好好儿的。
这个最叫人生气。
要是郑潜混得不好，很落魄，这个才叫她高兴，说不定他要再有什么残疾人，她还能亲自上门劝他申请低保，还特别关切地同他说，一时的落魄是暂时的，现在国家会照顾你的。
但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人家好好儿的，这才叫林如生气。本来她还想同郭曼薇分享一下她今晚的约会心得，也跟她分享一下自己如何春心荡漾——没有这样的机会，天杀的，她没见过猪，难道还没吃过猪肉嘛，郭曼薇现在肯定同顾昱晨滚床单累了睡着了。
哎，她叹气，她们脆弱的闺蜜情呀。
可她不知道，郭曼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差点落荒而逃，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去上班，戴着个口罩，还是黑的，早饭也没吃，真的是落荒而逃，人家还睡在她的床里——她呢手脚并用地穿上衣服，人家在叫她，她就当自个儿没长耳朵，感觉比上次更严重。
她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一次还好，就当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可第二次，第二次又来了，她依旧鬼迷心窍了，真的没药救了。
她还有些腿软，嗓子眼也有点也疼，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她快瘫了的气质，垂着脑袋走入办公室，有气无力的，就当自己是个丧尸似的，挪着步子到自己位子上，弯腰去开了电脑。
李芃见她这样子，“你不是晚上通宵了吧？这么个状态？”
郭曼薇起来想给自己倒点开水，一倒水才发现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人烧开水，只得自己烧——“嗯，失眠了，突然就睡不着了。”
李芃就瞧着她状态不对，往\"XX\"发布看了看，不由就惊呼，“哎，又有病例了，从外省回来集中隔离过的，回家居家隔离的竟然测出阳性了。卧槽，这个病毒真狡猾呀。”
她这么一说，办公室里的人都统一看向XX发布上的消息，没多会儿就收到了通知，从今天开始，隔日核酸，每个人都得去做核酸，每个人发张票子，凭这张票子做核酸免费。
大家都愣住了。
“有这么严重的吗？”李芃轻叹，“就感觉在身边一样了呀？”
郭曼薇还戴着口罩呢，又收到了一条群消息，下午十二点开始第一轮全民核酸。
“我手头还有活呢，”李芃哀嚎，“一轮就够了吧，上回就一轮的。”
郭曼薇看了看社区群里发的消息，总觉得有种没这么简单的预感，“上回还是预演呀，这是上真家伙的，就等着通知吧，反正都得去。”
王姐伸伸懒腰，“上回我站了半天，感觉腰都站直了。”
“我也是呀，是腰都直了，”李芃也迫不及待地说，“我得看看是不是跟上次一样的地点跟人群，我也好自己悠着点，待会走错了可不好呢。”
郭曼薇也点开附件，一看还是原来的核酸点，也就心里有数了，“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吧，我看我跟上回的一样。”
“都跟上回一样，”李芃叹气，“怎么就没个完的。”
郭曼薇刚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还是陈丽打来的，她就接了电话，想到昨天顾昱晨说话的时候叫陈丽给听见了，她面上就有点烧，“喂？”
陈丽就问她，“张锦说叫我们把资产融合，你这里有资产清查表，我今天来领回去吗？”
郭曼薇还没空做这个，“是我出的，不过没这么快，过两天我就给你。”
陈丽接着问道，“资产清查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一样的，”郭曼薇就怕她昨晚的事，“到时我给你四份，你拿回去签字。”
陈丽叹气，“我们都这么多年了，现在还说这个事呀，真烦呀，我们最近村里人吵死了，有钱的自然村就怕没钱的自然村可能要用他们的钱，说得我都头疼呢。”
“也没办法，上面要求的，”郭曼薇单手打字，速度明显很慢，还一边同陈丽说话，“反正早晚要弄，还有个补助资金，要是晚了，可能没有这个补助资金了。”
“不就是二十万嘛，也不是很多，也不是年年给，”陈丽有些不以为然，“齐主任找我们书记谈过话了，我们书记打算过两天就开会，班子成员到还好，就是看后面的村民代表会议了，不晓得会不会很吵闹，我怕把我耳朵吵聋了。”
“能给二十万不错好了吧，”郭曼薇失笑，“你等我两天，我把这个赶出来给你。对了，你把公章，就是社章、支票、现金都拿过来，在这个工作启动之前，这个都得上交了，暂时把支出停一停，要是有什么急着要付的支出，章交上来之前赶紧付掉，要不然你就得等工作结束了才好支出。”
“啊，公章支票现金都上交，那就是封账户了呀？”陈丽惊呼。
“差不多了，”郭曼薇看见自己微信在闪，一点开通知栏就看见是顾昱晨的头像在跳，明明是在跟陈丽通电话，莫名地就心虚起来，好半天才点开那消息，嘴上还同陈丽继续说，“有些村在资产融合的时候出现过一点小问题，所以现在都要求上交。”
“行，我知道了，”陈丽觉得自己都听懂了，又很八卦地问上一句，“哎，小郭呀，你别嫌我话太多呀，昨晚上是不是有人跟你表白呀？”
她这一说，办公室的人都隐约听了个大概，纷纷回头看她。
刹那间，叫郭曼薇觉得自己瞬间被几百瓦的灯光给照着，又羞又恼的，“没有别的事了吧，要是再有别的事再说吧。”
一下子就将通话掐断了，她试图忽略那些几百瓦的灯光，好半天，还没能甩开，只得抬头面对这几百瓦的灯光，“怎么呢？”
王姐头一个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呀？”
李芃也颇有默契的接了一句，“我好像没听错呀。”
还有个同事，也是巴巴地瞧着郭曼薇，好像在等她一个准话。
郭曼薇真是头疼，此刻看到顾昱晨发的消息，“你早饭过还没吃，下楼来拿。”
她撇嘴，觉得他有点多事，可眼底的笑意是掩饰不住的，叫李芃看了个正着。
“看来是真的呀，小郭姐呀，”李芃慢吞吞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昨晚我表哥非得叫我给他你的微信号，我还没给出去呢，得亏我没给呀。”
郭曼薇根本没注意她说些什么，低头急冲冲地走出办公室，叫办公室里的人都诧异。
李芃最为机灵，赶紧几步站到窗前去看。
她这么一站，连带着同事都挤到她这边来，大门处站着一个人，那人穿得到简单，也就白衬衫跟黑色长裤，人站得极直，瞧着面上还有点不易亲近，手上还提着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