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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不成西不就(13)

佰盔一蹦一跳:“我要吃。”

狄隽一抖木剑:“你还要想阻挠我?西鸾,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你要有与我斗法的决心,放马过来就是。谁赢了,这妖孽就归谁。”

西鸾捧心状:“道长你好无趣。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说起这话来面色都不改一下。”右手又拿着小锤子在屋梁上敲敲打打,挖出核桃肉:“吃人嘴软。道长,你吃了我的核桃就将这花妖送给我,如何?”

狄隽冷哼:“妄想!”

“不行啊?”西鸾思忖了番:“比法术了太伤感情。要不,我们比吃核桃。谁敲开的核桃最多,吃得最快就算谁赢了。一个时辰决胜负。”

狄隽瞪她一眼:“就记得吃。”

“能吃的女人好生养,你懂不懂啊。”

“不懂。”

西鸾怒,一把核桃壳往对方身上丢了下去:“你还是不是人,什么都不懂。别以为你捉鬼捉妖就可以成为鬼界的凸眼长舌男,可以跟他们一样的傻冒。”

佰盔虽然不凸眼,也不长舌头,可他是鬼界的小阎王,也是小傻冒。委屈地把银枪变成小锤子敲啊打啊砸核桃。

狄隽已经懒得跟她打哈哈,只唬道:“你下来,我们斗法。”

西鸾嚼核肉:“你上来,我们比食量。”

“你下不下来。”

西鸾嘻嘻一笑:“你上不上来。”

见过没脸皮的,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道长一跺脚,银牙暗咬,手诀不停,一道金光就朝着屋梁打了过去。

“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道长你好没肚量。”西鸾飞身而下,一把核桃壳卷着浅青色的法力向狄隽冲击。只是一个瞬间,屋顶轰开了一道缺口,地面被砸出了无数碎洞。佰盔从核桃肉中抬起头来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夜空下,金色与浅青色光柱在各家屋顶串上串下,时而缠斗时而分离,斗得难解难分。只要你靠得近,偶尔还能听到女子的嗔怪声。

“道长,你摸到我的腰肢了。”

“呃,道长,我知道你手长脚长。可你能不能不是抓我胸部就是打我臀部,人家还是黄花闺女,会害羞呀!”

“道长,你别突然冲到我面门。今晚吃了蒜苗炒腊肉,我都没刷牙,怕口臭熏了你。”

“啊,道长……”

某男子大喝:“闭嘴!”

“哦!”

打斗继续从城东打到城西,从城西打到城北,最后翻过城墙,打到了荒郊野外。女子的声音是听不到了,某个男子却继续大喝。

“西鸾,你是女子,不要用法术攻男子的下盘。”

“西……鸾,不准咬我的耳朵。”

“西——鸾,你想找死么!”轰地一声,野林摧毁无数。金色光团落地,狄隽满头大汗地喘息,瞪着依笑在古木上的西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知道你帮得了他们一日,帮不了他们一年。岳银最后一魄已经逐渐衰弱,没了几日那肉身就会死去。那妖孽用妖术支撑不了多久,横竖都是死,让我收了她给大家一个痛快不是更好。你横加干涉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西鸾凝视着他,淡淡的问:“你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让白羽死?真的是为了妖丹?一颗千年花妖的元旦吃了也补不了多少道行,就算你拿着炼药也没有多大用处。你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范夷痛苦?又是为了什么要将白羽置于死地而后快?”

狄隽站定,方才斗法已经耗去了他所有力气。这问话来得没头没脑,却戳中了他所作所为背后的真相,也瞬间击溃了他的防线。

他苦笑一声,对西鸾问道:“宫中顺来的贡酒,还有么?”

西鸾诘笑:“道长你准备借酒浇愁,然后对我酒后吐真言么?”手一招,两人面前各自就出现了白鹤腾云银酒壶,她先自己斟了一杯酒,打趣道:“若是你想要告诉我,你闪电般地爱上了白羽,苦求不得只能玉碎不求瓦全的话,那我就理解你这番做法了。”

“胡说什么!”狄隽猛地灌了几口酒,目光灼灼地望着西鸾一眼,那神色中有痛楚有怀念有感悟也有悔恨,交织一团在这黑夜中却让人看不真切。

西鸾咳嗽一声:“难道你爱的不是白羽,而是……范夷?”‘咻’地金光直接炸开了西鸾的落脚地。

狄隽恨道:“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妖孽占据了原配夫人的身子,与范夷做夫妻。”

半响,“道长,你发烧了!”西鸾一手贴在他的额头,汗水已经风干,上面一片温暖的干燥。狄隽有点恍惚,仰望着她:“我说的是真话。”

西鸾点头:“我相信你。你只是在重病的时候说了胡话而已。”

狄隽想动,又舍不得那久违的贴心,只是问:“你呢,你又是为何?”

“我?”西鸾哈哈笑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人妖是如何谈情说爱的。以前在总是听大家说,自己没有亲眼见过,这次倒是如愿了。”

“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可没发烧。”

狄隽抓住她的手:“妖是妖,人是人,他们本就不同。我杀了白羽,将岳银的三魂七魄都交给小阎王,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什么情爱,终究只是虚无而已。”

“可你说白羽占据了岳银的身子,霸占了正妻的地位,这又是为何?”

狄隽又露出那怀念的神色:“你认为岳银该死么?”

西鸾喝酒。

狄隽又问:“他们恨着岳银,却还要占据她的身子来活着。他们的情爱是建立在岳银的生死之上,他们的情爱没有过错,那岳银又错了什么?不管嫁不嫁给范夷,岳银始终都是凡人,她该有自己的生活,该好好找个人嫁了,而不是被一个妖孽算计要死不活,还被范夷……厌恶着又利用着。”

西鸾挑眉:“你果然是爱上了岳银。”

“不是。”

“好吧,你只是……将自己的错嫁接到凡人的身上而已。道长,你应该是另外一个范夷吧!你的过去辜负过一个弱女子,你也爱过另外一个娇媚的女子。你的年岁见长,慢慢看清了真相,你悔过,懊恼,想要挽回,等到回头之时,发现已经物是人非。于是你修道,想要重新找回那个弱女子,说抱歉,说你爱着她,说你后悔了。是不是?”

狄隽不敢看她。半响,才忐忑地问:“如果你是那弱女子,你会接受我的道歉么?”

“会。”

狄隽猛地回头:“真的?”

“真的。我还可以烹炸煮,顺道烧烤的也行。”

狄隽抓着她的手腕越紧:“不要糊弄我。”

西鸾瞥了瞥自己的手臂,捧着酒杯斟酒,喝干了一杯又一杯,面上平淡看不出情绪。

狄隽没由来地紧张,想要问她,又无从问起。对方的体温传导到手心,像是握着一块暖玉,圆润温香中内芯还是实实在在的石头。石头是没有心的,也没有感情。狄隽似乎明白了她的沉默,又似乎明白了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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