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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锦(9)+番外

“!”

“醒来了?”身边的人放开她的手腕,把她推向了洞口附近,“该你守夜了。”

孟知微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你伤口怎么样了?”

庄起看了看再一次渗血的胸膛,干脆把伤药丢给她:“你来换。”

孟知微看看手中的药瓶,再看看男人在火堆的映衬下平静的脸,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谢谢。”

庄起掀了下眼皮,什么也没说,抬起双手,算是默认了。

洞内,火焰驱逐了寒冷,也焚烧了噩梦。

很幸运的,他们度过了平静的一夜,庄起伤势好得快,又换了一条山路带着三人下山。

一路的追杀没有停,符东疏的笑容越来越少,面色越来越冷峻,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春绣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山林,既兴奋又忐忑。庄起依然一副冷面孔,少言少语,只是换药之人由符东疏变成了孟知微。

终于,他们踏出了最后一步,层峦叠嶂的树林彻底的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出山了!

☆、第七章

眼前的视野豁然平坦,村庄、良田,还有袅袅炊烟。

一群孩子从远处跑来,为首的少年问:“你们有禾苗卖吗?”

庄起道:“你买就没有,你爹买就有,你们村长要多少有多少。小本买卖,不赊账,不欠款,先付银子再挑苗。”

少年问他:“老爷要不要喝水?”

庄起向前两步:“带路吧。”

少年呼喝一声,一人跑去找家里长辈,一人去找村长,余下的都跟在他们身后叽叽喳喳玩笑不停。

少年的家在村子最后头,背靠着鱼塘和上百亩的田。还没进门,就有妇人迎了出来,看到庄起就笑道:“可算是来了,路上还顺利?”

庄起随手抹了一把汗:“顺利,就是一天到晚饿得慌。”

妇人打开门迎客,喊着小子们去端水倒茶,自己又去厨房做饭热菜,不多时,又有个驼背的汉子回来,进屋先打量了一会儿符东疏,再扫了孟知微两人一眼,给烟斗里添了几根烟丝:“麻烦啊,麻烦,你小子尽给我找麻烦。”

庄起哈哈大笑,不似山中的冷硬,也不介绍其余几人,自顾自的与驼背人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比如:今年准备交多少斤的租子?什么时候酿酒?你家小子最近没到处去野等等等等。

孟知微知道他们在打哑谜,索性拉着春绣去厨房帮忙。

驼背人这才将烟斗里烟给熄了一半:“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色了,去救人居然还带着女人,怕路上饿了自己还是饿了你家兄弟?”

符东疏道:“她们是路人,半路上遇着的,看着可怜才一起带着出山。”

驼背人冷哼,指着符东疏对庄起道:“以前听说符王爷的嫡子良善,还以为是瞎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庄起不愿意符东疏被人误解,只道:“他说的是实话。”

驼背人继续冷笑:“这个时节,在这一带出没的漂亮女人是用来干什么的,符二公子不知,你庄老七也不知道?你们这是自找麻烦,今晚就把她们料理了,否则还会麻烦不断。”

符东疏一动,庄起已经压住了他的肩膀:“看样子你见过她们两人,你知道她们的身份?”

驼背人抽着烟,烟丝很劣质,烟味颇为呛人,都快抽完了一杆子这才起身说道:“其中一个是敖州司马的女儿,前些日子观音寿诞去春游,失踪快一个月了。”

庄起道:“她姓孟。”

驼背人接着道:“孟知微,司马的嫡亲长女。她这么一失踪,她娘剩下的半条命也快没了。原本与太守之子的订婚也不了了之。”

符东疏惊诧:“她订亲了?”

“过了订亲礼,她失踪,这联姻也就告吹了。不过,这些官家不缺女儿,什么时候又有变故也说不定。”他看了符东疏一眼,“你说,一个好好的官家千金失踪一个月再回去,旁人会怎么说?”

符东疏茫然:“怎么说,难道不是欣喜若狂吗?”

驼背人一怔,颇为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半响,这才对庄起道:“你这次亏了,亏惨了。”

符东疏皱着眉,不知道对方这话与孟知微有啥关系,隐约中,又觉得似乎不是单纯的说孟知微。

庄起一时半会也没说话,直到妇人端来了饭菜,几人吃了,各自去安顿。

庄起在这里格外的放松,连剑也入了鞘,这种状态也影响了其他几个人,春绣更是早早烧了水,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了。一路上都是被孟知微照顾,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孟家丫鬟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成了独立的人,不需要伺候人,照顾好自己就好。

庄起住在最偏的一个房,油灯不灭,门也一直没关上。孟知微与春绣住在对面,看着他屋内人影绰绰,一直有轻微的话语声。

此时的庄起,如同入了大海的鱼,任意遨游,仿佛山林中加固在他身上的枷锁在突然之间被卸得干干净净,余下的只有粲然肆意。

到了半夜,那边的灯火才逐渐熄灭。

清晨,孟知微特意早起去帮忙做早饭,走出院子就看到庄起已经在练剑,见得她来,剑也不舞了,只问:“你还是要继续跟着我们?”

孟知微道:“我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回家的路。”

庄起道:“你这话忽悠别人倒是无所谓,在我面前就罢了。”他抓着布巾抹了一把汗,“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逼你,只是,我得提醒你,你跟着我会给我带来麻烦,懂么?”

孟知微颇为无辜的看着他。

庄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的符大哥?别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不受你的美人计。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跟着我一起出现在敖州,你这一辈子的清誉也就没了。”

一个未婚女子莫名其妙失踪,一个月后再与另外一名陌生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个人都会传出闲言碎语。私奔,并不比绑架好听多少,横竖,女人的一辈子是直接毁了。

符东疏少小就离开了东离去了荒山古庙,一天到晚参禅听佛,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还好,可他庄起不是那种人,他见多了人情冷暖,轻易的不想自己也涉入其中。

孟知微这才恍然大悟,她想起了遗忘了十多年的一件事,对于才十五岁的她而言,当年那件事足够影响她的一生。

她也终于在记忆的最深处挖出了一个名字:“郭悟君!”

“这是你未婚夫的名字?可惜了,你注定没法成为郭家儿媳。”

孟知微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我都快忘了。”

她爹是敖州司马,郭悟君的爹是她父亲上峰。自小,她与郭悟君就青梅竹马,到了十五岁生辰,母亲就郭母商定,定下了姻缘。可惜,母亲身子一直不好,她想着趁观音寿诞去给母亲求一支平安签,路上被人劫持,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道路。别说郭悟君,那之后有限的生命里,她连自己的母亲也再没见过,短短一日,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