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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锦(76)+番外

现在,哪怕是持宠而娇的范监也知晓自己捅了篓子了,结结巴巴的道:“臣记记错了,其实不是一万件,是一万五千件。”

皇帝直接一脚将人给踹飞了起来:“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将作监给宫人们织就的衣裳报给户部是两百两一套。两百两居然只够给将士们做五套冬衣?”

“臣,臣……”范监磕头磕得额头都冒出了血珠,“皇上明鉴,宫人的衣裳两百两一套这事微臣并不知晓啊,都是织就署报上来多少花费,臣就直接提交给了户部,臣在其中没有动过一笔一墨,臣冤枉啊!”

皇帝哪里还肯听。国库本来就空虚,皇后好不容易说服了嫔妃们省吃俭用,并且不顾自己的声望受损,缩减了整个后宫的开支,得了多少抱怨也没跟他提过一句。哪里知晓,中宫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居然就被一个小小的监人给糟蹋了。他一介九五之尊,居然也被一个监人随意糊弄欺瞒。想想国库空虚导致堂堂一个九五之尊面对着北雍的进犯也不敢出兵对抗,背地里被主战的臣子们说过多少难听的话,甚至被称为‘东离史上最懦弱的皇帝’,他就一口的血。他并不是惧怕北雍,他是真的没有银子支撑战事的消耗啊!

皇帝瞪视着面前的这只国之蛀虫,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一脚踩死对方!万万没想到,国库的空虚并不是因为他皇帝的无能,而是因为在宫中,甚至在朝中,有无数只像范监一样的蛀虫,在啃食着国家的根基,啃食着皇帝的血肉,还让他一国至尊替他们背负上了莫大的骂名,孰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的滔天大火没有人可以轻易浇灭,直接就将范监丢给了刑部,让他们连夜审问,看看这蛀虫到底吞了国库多少银子。当夜还没到子时,范家就被抄家,范监更是直接被问斩。

随着那一颗颗喷着热血的脑袋滚落,东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查抄贪官的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先是宫中负责皇帝嫔妃们衣食住行的官员们被逐个请去了刑部审问,然后是负责屯田水利军器制造的工部,再是掌管了官吏升迁任免的吏部,礼部因为涉及会试也没能逃脱。随着被抓获的贪官越来越多,皇帝的雷霆之怒也越来越盛,最后手握东离户口财政的户部也卷入了其中。有人被抄家也有人被冤枉,天牢里到处都是哀鸿遍野,皇帝心血来潮的去溜达了一次,居然亲自撞见了有人对审察的刑部官员行贿,最后的最后除了兵部有睿王保举外,六部中五部沦陷,午门的菜市口上每日里血流成河。

就在百姓们拍手称快,朝中的大臣们人人自危,朝廷的日常运作眼看着就要瘫痪时,兵部突然传来了喜讯,忠武将军剿灭叛军六万,俘虏三万,不日即将凯旋。

一夜之间,胜利的东风吹散了围绕在皇城半空中飘拂不去的血腥气,朝野一片喜气腾腾,皇帝大手一挥:“赏!”

国库充盈,一国之君终于一扫多年的阴霾,开始了畅想他的宏图大业。

…………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清流之首,出身百年世家,人品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端正。听说这次他的二子也牵涉到了工部的案子当中,被他亲自押送到了刑部俯首认罪,然后再亲自监斩,为此反而得了皇上的亲眼,册封为户部尚书,掌管财政大权。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户部尚书上任的第一日就召集了所有的皇商,公布了新的政令,言及宫中所有的采买以竞价形式择优录取,不单要求价格低廉,更要求物有所值,不能有滥竽充数之嫌。皇商的资格也由三年改成了一年,第一年被录取,第二年说不定就被摘了牌子,故而这次竞争相当的激烈。”

还没入冬,将军府里就开始烧起了炭火,孟知微怕冷似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缩在美人榻上,听着胡半载从户部带回来的新消息。她如今是皇商,自然也在户部的邀请之列。这份政令还没公布之时,她就看过了,也知晓这是出自于睿王之手。

没法子,如今六部只留下了兵部毫发无伤,是个人都知晓睿王手眼通天,是唯一能够与皇帝一较长短之人。随着皇帝有越来越往暴君靠近的倾向时,很多官员暗中开始投靠了睿王的大营。好在,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对皇位没有妄想,故而众人也掩耳盗铃的觉得能够在保命的同时为国为君分忧,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我们越人阁的玩偶说到底难登大雅之堂,每月二十套衣裳也已经是极限,除了布料,也拿不出多余的东西与其他皇商竞争了。”

“听闻除了宫人的宫装和皇上皇后太子们的朝服外,织染署不再负责宫中嫔妃们的常服缝制,我们送给户部参详的布料很可能就是用在这方面。同时竞争的还有三家皇商,结果也要等半月之后才会公布。”

因为户部改制,皇商们不能再依靠人脉关系获得宫中采买的文书,省去了层层递增打通关口的银子,这次爆出来的价格都比往年低了三四成,有的皇商甚至报出了五成的低廉价格。在这价格之上,户部再根据物品的成色来选择最终赢家,与往年相比倒还公正。

孟知微现在琐事众多,放在越人阁上的精力也就不足了,皇商的文书下达之后她就直接交给了胡半载去搭理,偶尔请了赵管家指点一二,倒也出不了大的差错。

正琢磨着正事,春绣一手牵着知恩,一手捧着个陶瓷罐子进来,瞧得孟知微眼睛一亮:“可算来了,已经可以吃了么?”

春绣将陶罐递到冬磐手中,冬磐麻利的打开封泥,从中倒出一碟子红艳艳的酸梅来,孟知微快手快脚的扑过去拈了两个塞入嘴里,眯着眼道:“果然还是春绣的手艺最好,不但刺绣绣得好,做蜜饯果子也是一绝。”

春绣笑道:“人人都说酸男辣女,夫人这一胎说不定真是个公子。”

话音刚落,厚重的门帘就被掀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来,问:“什么公子?”

众人一愣,纷纷笑道:“老爷回来了!”

孟知微口舌生津,闻言睁眼,身子动也没动,就笑道:“不是说要两日后才到吗?”

庄起解开披风,在火炉边站了一会儿,等到手心手背暖和了些才靠过去,抹开她的额发:“病了?”

孟知微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外面下雪了不成?”

“没有,就是风有些大,刮得人骨头疼。”

孟知微摸了摸他的衣领处,果然带着些水汽,现在还没到晌午,应该是庄起一路骑马赶回皇城,身上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大半,就道:“我让人烧水,你快去沐浴,别着凉了。”

庄起见她脸色红润,浑身虽然有些懒意精神却很好,心也放了大半,继续开始的问题:“方才在说什么公子,府里来了客人?”

春绣与冬磐都抿唇轻笑,知恩趴在榻边,用肥肥的手指戳了戳孟知微的腹部,清脆的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