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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98)+番外

张家娘子刚刚把活鱼片成鱼片,满手的血腥,闻言也抬头望了望天色。

安屛不安更甚:“我都说过,不要与无关的人接触,一定是你请的大夫出了问题。秦子洲活着的时候他自然是太子的人,秦子洲死了,谁还会为一个死人效命。若是用我们的行踪换取荣华富贵……”

张家娘子打断她:“如果不请大夫,外人更加容易出卖!你当卫城官府为何一天到晚询查,就是在找你。”

都说孕妇喜怒无常,安屛最近经历了不少的变故,压力日重,心思也越发敏感。在行宫之时她不言不语,旁人还察觉不出什么,等秦子洲死讯传来,安屛的心境起伏就开始浮出表面,焦虑、绝望、不甘等等各种情绪走马观花的出现。那日见红后,张家娘子就发现她隐隐约约的孤僻,会不自觉的想要独处。前日,张家娘子甚至发现安屛会盯着厨房的菜刀发呆,这可不是好兆头。

若是连安安也……

张家娘子不敢再想,随意擦了擦手,粗略的照了照铜镜,按压了一下面具边角,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寻安安去了。

安屛呆在屋内,并没有把房门关严实,对方打开院门的声音隐约传来,街道上的人声就扑向这个小院,小儿哭闹,小贩叫卖,邻居说笑声层层叠叠的,夹带着一股子暖风,硬是将寒冬的冷意驱散了不少。

安屛静静的立在炭火旁边,眉眼不自觉的舒展开来,眼缝下意识的溜向了厨房。案板上死透了的肥鱼,水桶里鲜红的血水,成了块的土鸡,裹了酱料的腥檀羊肉,加上小火上在慢慢熬煮冒着热气的浓汤,将小小的厨房衬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安屛的脚步不由得动了动,感觉到一墙之隔的寂静。她眼底血红一片,指尖下意识的在明明暗暗的炭火上拂过。掌下逐渐的热,心口的冰块几乎要连成冰川,身子无意识的轻微颤抖着,有什么意念似乎正不受控制的从她心头冒出,一点点的侵染她的理智。

她眼底的血雾越来越重,对周身的感知也越来越迟钝。

院门开了,院门又关了。

爬满了院墙的爬山虎枯枝在随风轻抖,四方的小院里有人踩碎了水洼,房门被外来的冷风吹得吱呀作响,冬风也晃悠悠的飘了进来。

安屛只觉得左臂猛地一疼,似乎有人在唤她名字。

她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有双手抚摸着她冰凉的脸颊,她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云起?”

☆、第72章 养条龙(34)

“是我。”秦子洲轻声回答,静静与怀中的女人对视。

安屛迟钝的扫视他的眉眼,似乎比记忆中的要狼狈些,又与初遇时大不相同,兴许是经历了生死,遭遇了最残酷的背叛,如今的秦子洲眼中的沉郁更加深刻,额头皱起时的沟壑那么的明显?br>

安屛顿了顿,揪着他的衣襟,示意他弯下身子,秦子洲如她所愿。琤r>

安屛动作缓慢的挨近他的面颊。为赶路,气色很不好,发带上还沾染着细小的灰尘,安屛眯着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眼眸,贴近的肌肤,还有风雪兼程中夹带的生冷,轻笑一声,安屛缓缓的张开口,猛地超前扑去,两排贝齿直接咬上了对方的耳廓?br>

秦子洲闷哼,单手搂着安屛的腰肢,一手上还坐着好奇的安安,一家三口,娇妻咬牙切齿,女儿恬静乖巧,夫君宽容宠溺,很美的一幅画面。琤r>

如果忽略他那冒出血珠的耳朵的话,张家娘子默默补充。

安屛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琤r>

她这两个月一直睡得不够安稳,半夜总是腿脚抽筋是其次,心底如影随形的担忧惧怕才是罪魁祸首。

幸好,在她承受的压力即将到达临界点时,秦子洲终于出现了,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灯光点亮了通往光明的路。

安屛身心俱都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等她打开那道通往尘世的大门,朦朦胧胧中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她指尖微微的动弹了一下,床边就震动了一下,安安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头的上方,盯着母亲的眼睫:“娘亲,您醒了吗?”

“安安?”

安屛睁开眼,这才发现屋外不知何时暗了,屋内的书桌上放了一颗夜明珠,用薄纱拢着,如梦似幻。

安安半扶着安屛坐起来,又兑了温水给她喝了,看母亲脸色不错,这才叽叽喳喳开始说话。

“爹爹给娘亲抓了一只鹿,说日后每天要喝一杯鹿血。娘亲,那样鹿会不会很可怜?”

安屛记得她叮嘱过安安,只有在外人面前才唤伪装成陈老三的张家娘子为干爹。可张家娘子那个懒人,她杀鹿还差不多,哪里会多事的抓一只鹿来养着?

“娘亲,我见到舅爷爷了哦!舅爷爷送了我一根萝卜,娘亲,我们明天就把萝卜炖汤喝好不好?”

舅爷爷?张家娘子本名安屛都不知道,哪里会认识对方的舅爷爷!还萝卜,那老人家得多抠门啊,果然与张家娘子一脉相传么?

安安说了半响话,想到什么,悄声笑说:“爹爹说,今晚他带我和弟弟一起睡觉觉,娘亲,你是不是也一起?”

安屛脸都绿了。张家娘子那张嘴巴,乱跟孩子说什么?她安屛空虚寂寞冷到需要一个伪装成男人的女人陪床吗?

精神气极足的安屛对着门外暴喝:“陈老三,你跟安安胡说八道了什么?”

“总算醒了!”秦子洲从门外走来,手中正端着一只白玉杯子,送到她面前,“刚刚取的鹿血,趁温着赶紧喝了。”

安屛愣愣的,眯着眼靠近去看对面的男人,一把揪住对方的鼻子扭动:“你平白无故的化成那个大骗子的模样做什么?别说你今晚用这张脸来陪我守夜!”

秦子洲以为对方还没彻底清醒,由着她不停的拉扯自己的鼻子,半响,除了一爪子的汗渍,啥假面皮也没揪下来。安屛还嫌弃的把手中的热汗又都抹回对方脸上,秦子洲哭笑不得,索性将杯子放在她的手上:“喝吧,你离开行宫后一直没有好好的温补,鹿血正好。”

安屛看看手中的鹿血,再看看对面披着秦子洲面皮的男人,临睡之前的一幕终于在脑中显现。

安屛一口喝干了鹿血,对秦子洲喷了一口血腥气的哈欠:“大骗子!”

秦子洲:“……”

安安咯咯直笑:“爹爹是大骗子。”

安屛哼了哼,趿着鞋子去找张家娘子,路过大厅时,一位陌生面相的老人家对她招了招手:“闺女,过来。”

安屛指了指自己,对方点头:“老夫再替你把把脉。”

安屛思索了一会儿,迟疑:“安安的舅爷爷?”

齐太医笑道:“你跟子洲一样,唤我舅舅就行啦。”

安屛不觉的红了红脸,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她见到的唯一一位与秦子洲亲厚的长辈。或者说,夫家人?!

安屛的羞涩让老人家很是满意。作为唯一替秦子洲操过心的长辈,齐太医对秦子洲居然心怡一位平民女子很不以为然。只要爬到了高位,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有?什么样的颜色不能获得?哪怕对方有了秦子洲的血脉,可身份低微的女子诞下的孩子又如何在宫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