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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67)+番外

连孩子都无法困住她,又有什么法子才能留下她的人?

此时此刻,秦子洲才醒悟前路不止是艰辛,简直是密布了荆刺,看不到未来的路了。

秦子洲失魂落魄,全然是身在局中的缘故,换了段瑞芷,她至始至终只是个局外人,反而唤住了安屛。

“有没有人说过,姑娘是自私自利之人?”

安屛顿住脚步,听得段瑞芷笑道,“在本宫看来,相比皇族中人,安姑娘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狠心的母亲了。皇族中人为了权势地位可以父子疑心兄弟相残,可从未有任何一位母亲愿意舍弃儿女的前程,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的。相反,任何女子一旦有了孩子,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去闯一闯,试一试,只为了能够为孩子的将来不仅可以光宗耀祖,同时能够成为人中龙凤,不枉费走这人间一遭。可安姑娘呢,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亲自将孩子们的荣华富贵不屑一顾,你可想过,你孤身一人带着父不详的孩子在外到底会遭遇什么?”

安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孩子自然由我来操心,他们会遭遇什么又与你们何干?”

段瑞芷道:“话虽如此,可你也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太子。只这一条,他们的一生注定就无法平凡,也无法安稳。你以为太子这一生只会有一两个孩子吗?你以为,太子的孩子只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本宫可以告诉你,虽然未来南厉的皇帝不会是本宫的亲生子,也不一定会是你的亲骨肉。一旦那未来的皇孙知晓他的父皇有另外一个心仪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早已为他的父皇生儿育女,他会如何做想?皇孙会疑惑他的父皇为何不将那女子娶进宫呢?他的从未谋面的姐弟在他父皇心中有多重呢?如果皇孙行差踏错,他的父皇会不会将那养在民间的兄弟也接回来,取代他的地位,取代他在父皇心中的重量,最终成为南厉最贵重之人?”

段瑞芷立在安屛的对面:“你说,那时候,你的孩子还能不能安然的度过一生?”

安屛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护着腹部。

秦子洲扶着安屛的肩膀,警告段瑞芷:“别说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段瑞芷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朝中之人针对太子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无子。一个无子的太子如何继承皇位?我是无法替你生儿育女,可你也不愿意碰其他的女人,除了她!”段瑞芷指着安屛,“我不知道这位安姑娘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让南厉堂堂太子殿下对她死心塌地,多年来,别说是我这位和亲公主了,哪怕是世间最好的美人送到你的身边,你都不屑一顾。安姑娘真有那么好?我并不这么认为。”

秦子洲的眼色逐渐冰冷:“我与她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置琢!”

“可她腹中的孩子决定了你太子之位的安稳,这就与本宫有莫大的关系。秦子洲,别怪本宫没提醒你,再过不到一年,你就三十而立了,到那时,你还没有一个儿子,别说是皇后,就连本宫也觉得你无能,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好不容易谋划来的太子之位!如果你不是太子,我这太子妃也没必要做了,我不在乎鼓动我的皇帝哥哥,劝说他与另外的皇子定约,让南厉的天再变一变!”

这话已经不止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而是牵扯到一个国家的安定。如果换了别人,少不得会取笑段瑞芷危言耸听和自命不凡了。可秦子洲知道,段瑞芷可不是寻常公主,她是个相当会招惹是非的女人,说什么与其他的皇子暗定条约,这些事情她真的可以做出来,条约什么内容她可以不用管,她只要做到一项,挑拨皇子之间的内乱,让好不容易稳定的前朝再一次腥风血雨。段瑞芷利用皇子们,皇子们也自然愿意利用西衡的力量为自己谋取那个皇位。这也是,皇子们对和亲公主又爱又恨的原因,用得好了是一大臂力,用不好,少不得会被对方牵制,导致阴沟里翻船。

南厉乱了,西衡不正好从中谋取更多的利益么!南厉、西衡和北雍之所以可以为此三足鼎立的趋势,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多年的质子和和亲制度,让三国的势力渗透到了各国的深处,动一处引全身,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某一国得利。

安屛不知道这些,也不愿意听这些,她挣脱秦子洲的搀扶:“在其位谋其政,两位是大智慧的人,我等小民比不上,也不敢比。不过,哪怕是个无知小民,在我看来,这事实在是太容易解决了。”

秦子洲与段瑞芷不自觉的看向她。

安屛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在这阴凉的水榭中,那笑意居然比湖底最深的水还要冰冷。

她说:“只需要三个步骤。第一,一个四面封锁的屋子,一瓶掺了春日欢的烈酒,十位无恶疾,身段妖娆面容娇媚的清白女子。”

秦子洲扣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哪怕再愚钝,他也立即猜着了安屛的所思。

“第二,让太子喝下烈酒,置于屋内与那十名女子日夜相对。”

“第三,”她挑高了眉,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的掰开秦子洲最后的桎梏,“面对美色,太子一日不动,第二日再换一批美人;再不动,将春日欢换成更为猛烈的药剂;还不动,可适当的下迷药,太子不碰美女,难道那些美女不会碰他吗?待那些美女都破瓜后,太子妃就只用静待佳音了。”

“安屛!”秦子洲厉喝。

“民女让太子失望了?!”安屛轻笑,“这天底下,除非我安屛自愿,没有人可以凭借任何人任何事困住我的人。我以为太子早已知晓,现在看来,太子理解得并不深刻。”

她最后转向段瑞芷:“太子妃是个有大胸襟的女子,你比寻常男人都强上那么几分。想来,我这主意很得您的心。往日您之所以不作为,无非是怕你们夫妻末路,现在不用怕了,这主意是我出的,太子妃只消着人准备,太子再有怨气那也只会恨小女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与太子妃无干了。”

再也无话,在这烈日高照的晌午,安屛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榭,离开了山庄,离开了那一对至尊至贵的夫妻。

行至庄外,才发现马车诸多,却没有一辆可供她代步,原来这些马车都是官府预备,一起接了商贾们行止山庄,要单独离开,除了靠自己的两条腿,再也没法。

安屛只是稍做停留,就迈步下山。

山庄的屋檐在林中逐渐隐没,安屛独自一人,不走车道,反挑了小路阶梯一路下山。阶梯短高,每下一步整个人就矮下去半截,偶尔听得远处鸟雀鸣叫,又有叶上爬虫飞过,倒也不显寂静。

只是密林幽深,再强大的日光也在高耸的林中遮遮挡挡。落下地面也只留下残余几缕暖色,像极了夏夜的萤火虫,微小之光照亮离去之路。

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林外突来一声闷雷,蚂蚁成群结队的从她脚下而过,不多时,雷声渐渐密集,再不过半刻,豆大的雨丝从天而降,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密布头顶,将最后的余光都遮掩殆尽,天大地大,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