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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56)+番外

寇小姑娘也凑在一边问她:“我家的房子很大啊,我只有一个爹爹。不过,我有很多娘哦。”

安安很是得意:“我只有一个娘,不过,我可以有很多个爹爹。娘亲还让我自己找爹爹,说我喜欢谁,只要对方没有娘子,娘亲就把他偷回来,给我做爹爹。”

寇小姑娘道:“真好啊,爹爹最宠我们了,娘亲都只宠弟弟。”

安安眼睛放光:“对呀对呀,娘亲说,给我零花钱的虽然不一定是我的爹爹,但一定非常的疼爱我。”

于是,这一天茵茵接了安安回家,安屛就发现她的小荷包里多了个银锞子,问她哪里来的,安安说:“先生给的。”

安屛问:“先生无缘无故给你银子做什么啊?”他很有钱吗?

安安说:“因为他也想做我的爹爹,所以就给我零花钱。”

安屛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他给你就拿,你很缺钱吗?你穷得去骗外人的钱来过日子吗?”

安安压根没有想到母亲突然发飙,哇的大哭,哭来哭去也不知道为什么错了。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酒楼里的大厨子叔叔,安老爷子,茵茵小姨,还有街道上各个店铺里的老板娘都会给她这些,她早就习惯了大人动辄送金银锞子,怎么接了先生的却要挨打挨骂呢?小安安哭得眼睛红肿,喉咙嘶哑,最后只得了安屛一句:“因为,先生是外人!以后没有我点头,不准随便接别人的东西!”

安安一边打嗝一边点头,当夜就被安屛抱着一起去了安先生的家,敲了很久的门,才有老仆来开门,睁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去瞧安屛,那里面暗藏的审视在朦胧的灯笼下越发锐利,如芒在背。

安先生正在月下练武,月白的短衫,细长的银剑,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飞舞的流星,璀璨夺目。谁能够想到,一个文弱的书生也会有如此英猛的姿态,无数晶莹的汗水更是衬托得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容冷峻,眼角眉梢俱都是摄人的冷意,如山峰般尖锐。那张弛的武姿,又比流水还要顺畅,刚柔并济,令人见之生敬。

安屛牵着安安在院中看了很久,安安眼睛还肿着,就算是小儿,也懵懂的觉得安先生的武艺十分不凡,有心讨好安屛,耳语着道:“娘亲,先生是不是很厉害?”

安屛瞪了女儿一眼:“再厉害的人,跟你我也没关系。”

安安闭紧了嘴,暗自嘀咕着,这人要是自己的爹爹该多好啊!

安先生收了剑势,转头就看见安安红肿的小脸,心疼的问:“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就看着安安眼里有了泪光,更加焦心,伸手想要从安屛手中接过孩子,可安屛一动不动,只冷冷的说:“挨打了。”

安先生怔住,半响,就知道了缘由,苦笑道:“是那银锞子的错?”

安屛从安安小荷包里面摸出那东西递到安先生面前:“小孩子不懂事,胡乱收了先生的礼,我已经教育过她了。”安安懂事的将银锞子送到安先生的手里,抽泣着说,“谢谢先生的大礼,安安知道先生疼安安,不过这东西太贵重,安安收不得。”说完,又去看安屛,见母亲点头,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安先生捏着那银锞子,举到这对母女面前:“我想安夫人一定是误会了,这不是真的白银。你看。”说着,随手一捏,就将元宝状的银锞子捏成了小狗的模样,安安惊叫一声,安先生就将小狗递到安安的面前,安安轻轻碰了碰小狗的耳朵,又去摸小狗的肚子。

“这是一种软银。富贵人家因为它形似白银,特意制成各种精巧物事供人赏玩。我以前的学生送了我巴掌大一块,我闲来无事就捏了几个,余下两个才送与了安安和寇家姑娘,不值什么钱,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权当送给孩子们的玩具。”

安屛听了寇家姑娘也有,这才安下心来。亲了亲安安的脸颊:“是娘亲错了,下次不会了。”

安安终于破涕为笑,搂着安屛的脖子好一阵腻歪。

安先生回屋内放了长剑,又对安屛道:“听说安夫人最近生意红火,可身子却不大好了?”

安屛笑道:“只是太累了,骨头僵硬而已。”

安先生点点头:“我略懂一些养生之道,有一套拳脚很适合女子耍玩,也有锻炼身骨的作用,不如我教给夫人?”

“这怎么好意思。”转念,又想到了安老爷子,即道,“不知道那套拳脚是不是老少皆宜?”

安先生点头,安屛笑道:“那我学了,再去教给家人,可有不妥?”

安先生道:“这是宫里流传出来的一套小武术,有些富贵人家也都学了,民间应该也有人舞过,夫人自然也可以外传。”

安屛彻底放了心,看这天时间太晚,索性约了每日的晚饭后来学,安先生自然毫无异议。他怕她们两母女晚上归家不安全,又提出送人,亲自骑马护送了一路。

到了福禄楼,大厨帮工小二们早就归了家。安屛绕去了侧门,才下了马车,就有一条黑影直接冲了过来,安安在马车上喊:“火锅!”

然后就是一声狗叫,那火锅原本是趴在车轮边上使劲的摇尾巴,隔了一会儿,那狗鼻子似乎分辨出了别的气味,转而去嗅安先生的马,又凑到了安先生的马镫边,尾巴摇得更加欢畅。

安先生从马背上下来,很是熟练的抚摸着火锅的背脊。火锅已经很老了,毛色早不如原来的光亮,眼睛也不大好,耳朵有点背,可被安先生抚摸的时候它居然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噜声。茵茵从侧门出来,招呼火锅回去,喊了两三声火锅都不搭理。

安屛站在屋檐下静静的道:“先生养过狗?”

安先生很是镇定的道:“以前我家人有条很聪明的狗,会打猎,也会看家,就是贪吃了些,什么都敢咬。”他将安安从马车上抱下来,火锅又去舔安安的手,惹得小女娃咯咯的笑。

茵茵手中的灯笼朦朦胧胧的映照着安安的小脸,显得格外的温馨,连素来冷心冷肺的安先生也露出些温柔神色。安屛看着那两人一狗,隐约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心酸,仔细去寻,又找不到踪迹了。

安先生看着她们几人一狗慢慢的走进了门内,他一个人依在自己的马儿身边,显得有些寂寥。可他那眼中的温柔丝豪没有褪去,一直目送着她们进屋,关门,然后将他独自一人隔离在一墙之外。

他突然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喊出什么,凉风一吹,他想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吹散了。他轻声笑了笑,抬头仰望着高墙上起起伏伏的小铁钉,那温柔就被势在必得的冷傲给代替了,它们都被那尖锐的钉子给戳破了,粉碎了。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安屛在翻来覆去终于睡着后,居然梦见了那一夜的秦子洲。

事隔五年,那一夜的很多细节都不大记得了,很多话也过到了脑后,唯独在脑中回想只有她问过的一句:“你什么时候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