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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之术(3)

*

朝天帮的小弟喊走水的声音喊得声嘶力竭的时候,曹安第一反应是:肉票跑了!

跟他在一个屋子商议的师爷欧阳顺道:“不可能吧?我都特意叮嘱不给他们饭食了,从昨夜被绑来山里起,他们已经一日两夜没有吃喝了,哪里还有力气逃跑。”

曹安从墙上拿下长剑:“明显有救援。”

欧阳顺跟着他跑出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曹安直接对师爷道:“你去救火,我去抓人。”

一声吆喝,曹安率先带人往山下冲。

无寿山不止是一座山,而是群山,连绵起伏不多不少九个山头,每个山头都有个一帮子或大或小的山匪。前些年齐州周边十多个州闹饥荒,无寿山这几个山头还出现过二十多个帮派,近些年才好些,山匪加起来也有上百人。

朝天帮起初也就十个人左右,后来曹安路过,顺手就把这十人给收服了,发展到现在,无寿山是曹安一家独大。

他这么一声招呼,随便就拉扯了不下四十人准备下山。

从登顶处望去,群山就像酣睡的老虎,无数的蝼蚁在它的腹下爬行翻滚。

商人们互不信任,又没有为头的人,几乎都是鸟兽状的散开各自逃命。偶尔有几个在半路相遇的,也不打招呼,各凭本事的用尽办法往山下冲。胖点的一个不小心甚至可以从山顶滚到半山腰,瘦点的把手上缠绕着布条,顺着林间的小路一路飞奔,唯一的阻力就是路过的树木,手一抓,人一撞很容易就收住野马般的速度,让人不至于跌落下山。

曹安沉默着观察了一会儿:“目标太多,林子太大,我们直接在山脚下的千里亭截胡就好了。周围还有几个零散的村子,三个一伙在村口蹲守,余下两人去官道茶寮守着,抓到了人就先关在茶寮的地窖里,饿他们几天。让他们尝尝近在咫尺求救无门的滋味,看他们以后还跑不跑。”

小弟们很快结队,三三两两的分道扬镳。

曹安手中的长剑翻了个身,自己也不走小道,反而顺着山林间的大路骑着马大摇大摆的下山了。

*

清晨最后一缕薄雾消散在山林的时候,曹安已经坐在路边的茶寮里吃了两碗馄饨,一笼包子,三个馒头。

往来的路上陆陆续续有马车、驴车路过,赶路的行人也拉长了队伍,如断成了无数节的蚯蚓,有条不紊的往山上赶。

隔壁桌上的两个扎着书生巾的后生招来小二问话:“听闻这无寿山山匪居多,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路过此处,难道就没有别的路绕行了吗?”

小二收了碎银子,笑道:“客官不知,这无寿山的山匪日伏夜出,从不在青天白日下出山。就算真的出来了,您也分辨不出不是。不过,这么多年来也的的确确没有传出他们白日里截人讹财的事儿。”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赶路,最好是在一日之内翻过九个山头?”

“对。”

“这个,会不会山头太多了些?”

小二:“呵呵。,可以在山上夜宿。”

“别说了,快走吧。夜宿无寿山,那是不要命了。”

曹安听了一耳朵,笑了笑,又招手让小二送了一碟花生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不多时,山路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响。

小二率先擦干净了两张桌子,这才迎了出去:“师太,今儿您又带着徒儿们出门啊?是要采办东西吗?都说了,如果是米粮之物尽可以吩咐小的去做,保准送货上门。”

来人正是八个道姑,除了为头的师太是剃发,其他七人均蓄着发,细碎的发丝随着帽沿边缘轻轻飞舞。

曹安听得那师太道:“小二您客气了。米粮这等重物送一回还好,月月如此太耽误您的功夫,老身也心有愧疚。”

小二问:“还是十六个馒头?”

师太笑道:“两个馒头,再加七碗馄饨吧。”

小二哎了声:“今儿有喜事?”

“徒孙要归家了。”

“真是大喜事。”

无寿山上的道观有大概五十多年了。据闻现在这位师太是在观里出生长大,等到老一辈都去了,观里就余下灾年收养的女人孩子。有的与家人恩断义绝,有的红尘未断来了又走,有的嫌弃道观清苦,长大后直接离开另谋出路。因为师太的好名声,无寿山周围的居民都与之关系较好,有时候家里孩子太多也会放在道观寄样一段时日,等到家里缓过来了又把孩子接回去。听这话,这位徒孙也是好命之人。

在座有不少周边村里的人,闻言也来道贺,师太一一感谢了番。

曹安比邻而坐,问:“不知道是哪位槛内人还俗呢?”

师太指了指他左边的一位道姑:“这是红泥。”

曹安歪头看了一眼,笑道:“好样貌,在观里也太委屈了,回去的好。”

那道姑动了动浮尘,点头表示谢意。

很快东西上来,师太也不再说话,先让众人依次端了馄饨,自己正准备吃馒头的时候,那红泥不声不响的将自己的馄饨放到师太的面前,反手把馒头的碟子挪到了自己身边。

师太愣了愣:“我老了,咬不动肉馅了。”

红泥道:“吃肉补血,红枣您咬不动,肉是必须吃的。”

“你这孩子。”颤巍巍的拿起汤勺,含了口馄饨,蠕动半响才咽了下去。

红泥看了会,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馒头皮,在醋碟子里面沾了沾,一口塞满了嘴巴。

身后,一道低沉的笑意传了过来:“让我好找啊,美人儿。”

☆、第三章

茶寮的人来来往往,有人喊上茶,有人喊早点,有人就是单纯的歇脚,有人直接把驴拴在茶寮的柱子上,任它低头啃着脚底的青草了。

“怎么,放跑了本帮的肉鸡,还不准备认账吗?”曹安的剑鞘放在长凳一头,单手撑着的脑袋似乎在观察过路的人。

红泥目不斜视,专心专意的撕着手里的早点。

那低沉的男音又在响起:“你耳边的碎发太齐整了,是昨天做了什么坏事被刀切了吗?”

“你的红衣丢在哪里了?红泥这个名字也太打眼了些,哪个道姑会起这么个名号。”

“对了,告诉你一个坏的消息。肉鸡们都抓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一次我不准备轻饶了他们。既然敢跑,就得承受逃跑的代价。没有银票,他们可就不是缺胳膊断腿的送去仇家了,说不定连头带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说,他们的家人是幸灾乐祸的多,还是撕心裂肺的多?”

红泥一个馒头吃完,拍了拍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曹安的指尖在花生米的碟子里打转,嘴巴无声的开合:“有米吗?”

红泥放下茶碗,歪着头看着同行的道姑们埋头吃馄饨,隔了半响,指尖才在桌面上轻轻的弹了一下。

曹安露出得意的笑,拿着一根筷子在碟子里敲了敲:“先来一百石。”

红泥微不可查的摇头,一手抱拳,两根手指在手背上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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